屋內兩張梨花木桌子整整齊齊碼在窗柩下,拓著的船舫隱隱綽綽將打下來烏青色的竹節印在天青色釉底的琥珀茶盞中。
溫久寧坐在軟凳內,面上帶幾分憤憤,滿腦子都是方才越褚沂的那句‘異想天開’。
滿廳的人都聽到這話,拿曖昧不清的神情瞧她,密密麻麻的視線如有實質將溫久寧的心窩窩戳的細碎。她腦袋從未那般紅過,幾乎咬牙切齒般給越褚沂來了一拳,可惜還叫對方輕飄飄躲過去。到頭來只有她因收不住力滿是狼狽跌在地上,還要被越褚沂當犯人般押回來。
“越褚沂,你怎不調查清楚再來問責?分明謠言不是從我口中傳出去,我好端端惹上無妄之災。”
斜對面的男人慢條斯理烹著茶,火候掌握得並不到位有焦糊的茶香游魚般竄出來。
他就拿狹長的鳳眸皮肉不笑望著溫久寧,“像你這樣倒貼上來的,會耍些小手段很正常。”
“越褚沂!”溫久寧蹭地一下站起,滿腹的委屈逼得她雙眸酸澀。
她才不是倒貼上來的,這門婚事是舉國百姓做了見證,溫家的娘子才不會輕賤自個。若非大夏受難,她也不會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跑來這裡尋人。連著數日的奔波和猜忌叫溫久寧說不出的難過,她也不是總想追在越褚沂的身後,這個人嘴巴又毒又壞惹得她平白生氣。
針扎般的埋怨使得溫久寧癟著嘴,惡狠狠剮眼越褚沂奪門而出。
臨行前,溫久寧覺得不能落了面子,板著臉扭頭拋下狠話,“越褚沂我才不稀罕嫁你,待回長安我們橋歸橋路歸路!”
門扉重重磕在木板上,晃悠晃悠發出垂垂老矣的吱呀聲。
來稟告事務的程六迷茫望著溫久寧小跑的背影,狐疑,“溫娘子是——?”
越褚沂垂下支著額角的手,譏諷扯扯嘴角,“狗急跳牆。”
程六眼神飄忽,到底還是忍不住問句,“聽聞溫娘子有孕?”
越褚沂面色見黑,“誰再胡謅扔下船。”
程六便住嘴不再多問,他畢恭畢敬遞上手上的錦書,“都查清楚了。溫久寧的確是溫家女,也確確實實和東宮有婚約。長安線人來報那邊亂得很,不少臣子趁機告老還鄉,朝廷之上持攻守的雙方大有人在,對於找回東宮的奏摺甫出就沒入茫茫唇槍舌戰中。”
“噢?”
“二皇子為首的一派人最不願看到東宮回長安,當年東宮走失恐怕也有他們的手筆。屬下還查到東宮走失不久,有人提出溫家有一秘術能尋回人,只是代價頗大竟致使溫家不肯上獻。二皇子推波助瀾將此事壓下不了了之,溫家主君半年後暴斃而亡秘術一談再無人知曉。”
“查的出來是甚莫秘術麼?”
“貌似會大大折損溫家人的陽壽,旁的屬下也查不到。溫家那麼多人都對此秘術退避三舍,溫小娘子敢用也值得句好漢。”
聞言,越褚沂只是低低嗤笑聲,不以為然示意程六接著說。
“雖然明面上查的溫娘子的確是為尋夫而來,可人心叵測難保她不是善於偽裝的刺客,不若將其殺之避免對大人您不利。”
“沒有這麼蠢的刺客。”
“那大人的意思是——?”
“將大夏的儲妃留在身邊,你不覺得那幫老腐朽的神情會很精彩麼?”
程六迅速會意,忙稱是。
越褚沂沒在溫久寧身上浪費太多心思,握著滾燙的茶盞輕抿口,“派去關內的人如何?”
“關內如今人心惶惶何須大人出手,兄弟們暢通無阻只待同我等匯合。”
“燕飛旗與我等糾纏數月,如今不得不撤軍龜縮回道口只待一網打盡,若一個不慎使其回長安請救援你該如何。”
話頭不重,卻叫人臉色一白再白。
“大人說的是,屬下定不會掉以輕心。”
越褚沂稍推開窗柩,三層樓高俯瞰而下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堂中擲骰子。
這艘船得越褚沂買下,船上人都是他肯給面結識的商賈亦或大夏的牆頭草。那些人心思各異常常奔走於酒桌間探查動向,如今兒熱鬧的景象很常見,沒有何時船舫會陷入安寧。
越褚沂漫不經心看著,直到花花綠綠的人群裡擠出個格格不入的粉色襦裙,對方似在莫名其妙賭氣扭過頭不肯說話。
“那是溫小娘子?不過她怎瞧著氣洶洶的,誰惹了她?”程六眼神不賴,餘光去瞥越褚沂的動靜。
越褚沂沒甚莫反應。
倒是樓下的主僕兩人在偷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