嚼舌根。
溫久寧拽住紅燭聲淚俱下講著越褚沂是如何武斷如何粗鄙,又是如何擔不起東宮的擔子。
紅燭聽著悲意綿綿,沒忍住掉了淚。
溫久寧神情稍愕,“你哭甚莫?”
“娘子要嫁給這種人,往後日子可怎麼過,他若拿出東宮的身份壓您奴真是不活了!”
溫久寧臉色稍冷,“哼,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他想娶我還不想嫁呢。”
“天子賜婚還能拒麼?”
溫久寧有些鬱郁,悶著嗓子道,“大不了關起門各過各的。”
紅燭愈發替溫久寧不值,拿眼睛去瞪樓上人,豈料正對雙冰冷冷的眼睛。她渾身一激靈,湊到溫久寧耳側小聲提醒,“姑爺在三樓直勾勾看著您,定然是後悔放兇話。娘子您可別心軟,切莫叫他三言兩語打發去。”
溫久寧不確定越褚沂那廝還會後悔,“當真?”
“自然,奴看得清清楚楚!”
聞言,溫久寧多點欣慰。好歹不是完完全全的是非不分,日後回長安仔細管教應當能懂道理。
這般想著,溫久寧也朝二樓看眼。
同是灰暗的黑色長衫,束在他身不覺笨重倒襯得身量極高。眉峰銳利,眼尾即便是稍向上挑卻不損他勢氣,反平添幾分內斂的殺意。他稍顯暗色的唇似兩瓣柳葉,抿起時能看得幾道唇紋。
只一眼,溫久寧從越褚沂的眼神裡領會出句話——‘呵,螻蟻’。
溫久寧暗惱對方的裝腔作勢,想道歉還杵在那放眼刀,她更不稀罕搭理對方了。
那頭程六也會意,感慨,“溫娘子又在偷窺您,定然是芳心暗許情深不能自已。”
底下李娘子不知從何打探到溫久寧和越褚沂關係匪淺的訊息,旋風似衝到人面前,重重推搡在溫久寧肩頭叫囂,“甚莫未婚妻子,你長安來的人也敢在涇州和我作對,我才是要嫁沂哥哥的!”
李華煦是虢州別駕的嫡長女,向來只有她撒潑的份,越褚沂敢下她面子已然叫她氣得幾夜沒睡著。現下若再吃了溫久寧的虧,她李華煦的臉面往哪裡擱?
說著,有三兩僕人幫手,忙將溫久寧和紅燭圍住。
李華煦吐字如下雪子,半點不饒人,“你再和我搶一個試試,早知曉你是個衝沂哥哥來的騙子我更不該放你上船。”
紅燭才不管甚莫李娘子陳娘子的,一巴掌左右開弓逼退僕人,足五尺的身量立在李華煦跟前,“聒噪!”
李華煦雙目圓睜,“你,你……”
“你甚莫你,敢打我們娘子。”紅燭不慣著她直接一拳推回去。
這下李華煦風箏般撲到在地,頭上金釵也散了髮髻也勾亂,“你們給我等著,我讓你們喝冷水都哽噎,我明日再來找你算賬!”
回過神的僕人忙不迭扶起哭哭啼啼的李華煦,一干人又旋風般退下。
溫久寧面露怪異。
長至及二八年華,溫久寧方遇到第一位同她爭夫婿的女子。從前東宮下落不明,長安貴女都怕守活寡幾乎連誇帶騙地使溫久寧老老實實坐在儲妃位上。遂,溫久寧在長安從未遇到人挑釁。如今頭遭收戰帖,她一面新奇一面糾結要不要成人之美。
左右她對越褚沂沒那心思,只要越褚沂肯回長安願娶誰娶誰。溫久寧甘心帶著從龍之功領黃金百兩後隱退在越褚沂面前。
然,溫久寧此番糾結落在程六眼中,是千萬份苦楚不知從何說起。
“大人,那溫娘子待您還挺上心。”
話音才落,溫久寧惱怒地瞪眼‘罪魁禍首’越褚沂,然後提著裙襬快步走遠。
程六的話有點尷尬,他摸摸鼻尖挪開眼。
茫茫的江面水霧當中,少女盈盈一握的腰肢軟軟勝江南蘆葦,隨風姿稍稍折,寬大水粉色衣襬盪漾開來煞是好看,像足長安城內的海棠花雨。
程六又能找補,“屬下覺著若真收了溫娘子不僅能折辱大夏皇室還能哄騙溫家的牆頭草上船,退步講,溫娘子的姿色委實國色天香配大人也是得其所。”
“這就國色天香?”
程六愣愣,復反應過來越褚沂對溫久寧的國色天香不屑一顧。
“許是屬下見識短,尚未見過比溫娘子還美的人。”
越褚沂收回眼,重新端起茶盞,“庸脂俗粉罷了。”
不遠處傳來快速卻不見雜亂的腳步聲,是程六帶著好訊息而來,“大人,船要停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