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即細侯也。遙目注生,若有欲言不得者。生亦目注之,而魂魄飛越,不能自持。同遊者皆有所覺,故促舟返。
生歸,愈益思慕,乃修贄見賈媼,備述顛末。媼曰:“渠與某郎有約,約未清,不敢言也。”生固強之,媼不得已,入白細侯。細侯沉思不語。媼出,生又囑之,細侯終不肯。生恚怒,將行,媼忽笑曰:“君固痴於情者。然此事實難,郎倘能出資三百金,則事可諧。”生狂喜,傾囊兼質,得金如數,媼持去。
數日,生往問媼,媼曰:“尚未。”生又問,媼曰:“未。”生恚甚,將訟於官。媼懼,始以實告,曰:“嚮慕君之情,實無他意。今有富商某,亦欲以金購之,吾已許矣。彼勢既成,吾力難悔。且吾以君痴,故多索金,今如數返君,幸勿復言。”生大慟,歸而不食,奄奄待斃。
有客聞其事,勸之曰:“天下之美,無如青樓,彼既負心,君何必戀戀?”生曰:“不然。細侯與我,乃心許也。且彼雖負心,我不能負心。”遂不納其言。
未幾,賈媼來,生不見。媼入,長跪請罪。生怒曰:“汝負心至此,尚何言!”媼曰:“非敢負心,實不得已也。某富商以五百金強買細侯去矣。”生益怒曰:“汝貪利至此,尚何言!”媼伏地泣曰:“吾自知負君,然細侯臨行,涕泣不已,囑我曰:‘非君莫嫁。’君但少待,吾當以計脫之。”生聞之,始有起色。
越歲餘,細侯果自富商歸,媼奔告生。生喜,疾趨往,則細侯已為尼矣。生大駭,問其故。細侯曰:“自別君後,日夜思念,然為媼所賣,遂入虎狼之室。富商性殘虐,日以鞭箠從事,妾不堪其苦,故逃至此。”生大悲,願偕歸。細侯曰:“君之情,妾豈不知。但已削髮,不能從君矣。”生固請,細侯意不可回。生乃去,數日不食,亦奄奄待斃。
忽夢細侯來曰:“君何必爾?妾已許君,當為君圖之。”醒而異之。越數日,細侯果來,攜手而歸。
《細侯》白話文
昌化的滿生,在餘杭設帳教書。偶然到街市上走走,經過臨街的一座樓閣下面,忽然有荔枝殼落到他的肩頭。抬頭一看,一個年輕的女子倚靠在閣樓上,姿態妖冶美妙,他不覺注目凝視,如痴如狂。女子低頭微笑著進去了。打聽後,知道是娼樓賈氏的女兒細侯。她的身價很高,滿生自忖不能如願。回到書齋冥思苦想,整夜都沒有睡。
第二天,有朋友來約他遊湖,勉強答應了。到了那裡,只見畫船中已經有個女子先在,衣香鬢影,風姿綽約猶如仙女。近前一看,就是細侯。遠遠地看著滿生,好像有想說又不能說的話。滿生也注視著她,魂魄都飛走了,不能控制自己。一同遊玩的人都有所察覺,所以催促船返回。
滿生回去後,更加思念,就準備了禮物去見賈媼,詳細敘述了事情的始末。賈媼說:“她和某公子有約定,約定還沒了結,不敢答應你。”滿生堅決請求,賈媼不得已,進去告訴細侯。細侯沉思不語。賈媼出來,滿生又囑咐她,細侯始終不肯。滿生憤怒,要走,賈媼忽然笑著說:“您真是個痴情的人。但這件事實在難辦,您倘若能拿出三百兩銀子,這事就能成功。”滿生狂喜,傾盡所有加上借債,湊足了銀子,賈媼拿走了。
過了幾天,滿生去問賈媼,賈媼說:“還沒成。”滿生又問,賈媼說:“沒成。”滿生很憤怒,要去告官。賈媼害怕了,才說實話,說:“因為羨慕您的真情,實在沒有別的意思。現在有個富商,也想用銀子買她,我已經答應了。他的勢力已成,我難以反悔。而且我因為您痴情,所以多要銀子,現在如數還給您,希望您別再說了。”滿生非常悲痛,回去後不吃東西,奄奄一息將要死去。
有個客人聽說了這事,勸他說:“天下的美女,沒有比得上青樓女子的,她既然負心,您何必留戀?”滿生說:“不是這樣。細侯和我,是真心相許。而且她雖然負心,我不能負心。”就不接受他的話。
不久,賈媼來了,滿生不見。賈媼進去,長跪請罪。滿生憤怒地說:“你負心到這種地步,還有什麼說的!”賈媼說:“不敢負心,實在是不得已。某個富商用五百兩銀子強行買走了細侯。”滿生更加憤怒地說:“你貪圖利益到這種地步,還有什麼說的!”賈媼趴在地上哭著說:“我自己知道對不起您,但是細侯臨走時,不停地哭泣,囑咐我說:‘非您不嫁。’您只要稍等,我會想辦法讓她脫身。”滿生聽了,才有了點起色。
過了一年多,細侯果然從富商那裡回來了,賈媼跑來告訴滿生。滿生很高興,急忙跑去,卻見細侯已經做了尼姑。滿生非常驚訝,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