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枝聽著那侍衛將聖旨唸完,心跳猛地漏了半拍。
怎麼回事?這次的瘟疫賑災分明是褚仇赤主導,為何會換成張嘉禮?
如此一來,褚仇赤以往為其所做的一切,不就盡數被推翻了嗎?
聖旨宣讀完畢,百姓們的臉上露出了喜色,他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原來是張嘉禮張大人接手此事,這下可好了。”
“張大人清風朗月,為人正直,定能帶領我們度過難關。”
“是啊,聽說張大人一向心繫百姓,有他在,我們就有希望了。”
.......
人群中的誇讚聲此起彼伏,死氣沉沉一片的氛圍與方才那憤怒不甘的情緒,彷彿在瞬間消散。
沈稚枝陡然抬眼,下意識尋找他的身影,逆著不遠處的暖陽,她看到了褚仇赤。
那襲玄色華服仍如以往般佇立於前方,面對聖旨也不跪地,一如既往的高傲。
可不知為何,她看到了,她就是看到了——
那刺目的逆光下,那道身形明明落寞到了極致!
他就那麼站著,站在跪倒一片的人群中,孤傲冷豔。
百姓們提及張嘉禮之時,笑得歡喜,紛紛憧憬日後張大人接手此事之樂,自始至終,卻無一人提及他。
沈稚枝這才清楚的明白了一件事。
男主與反派的區別,就是這般。
只要有主角的地方,反派即便做任何事,風頭終會被蓋過。
不知為何,她凝著褚仇赤的背影,只覺得刺眼。
“二殿下......”
沈稚枝鼻尖微酸,仰頭扯了扯褚仇赤的衣袂,不想看他這麼孤零零的模樣。
褚仇赤斂下眸中落寞之意,回頭時,伸手將其從地上拽起,拉著她的手往前走去,步履堅定,似不想再看身後一眼。
百姓們瞅著他們的背影,議論聲響起:
“走了也好,省得在這裡礙眼。”
“這二殿下跟張大人比起來可差得遠了,聖旨都不跪,難怪會惹來災禍。”
“早該走了,他在這兒,我們心裡還不踏實呢。”
......
褚仇赤和沈稚枝並肩而行,身後人群的議論聲雖不大,卻如芒在背。
她掃了眼褚仇赤,卻見他神色淡然,仿若從未聽到這些話一般,可她知道,他的心裡一定不好受。
“二殿下......”她停下,輕喚了他一聲。
隨著她腳步頓住,褚仇赤也跟著停下。
他稍側過臉,漆黑如墨的眸子望著她,輕聲開口:“你若再不走,本殿下可難保身後那些人的安危,他們——”
褚仇赤凝著她,聲音嘶啞,“實在太吵了......”
眼前之人話音剛落,沈稚枝便猛地抬眼,杏眸中滿是不可思議和明瞭之色。
若是以往,他定不會任由自己受此委屈的!
原來,他竟是因她才忍下的麼?
沈稚枝心中湧起酸楚,她咬咬唇,掙開他的手,轉身便朝著身後那些議論紛紛的人群奔去。
褚仇赤微愣,凝著沈稚枝的背影,眸中掠過詫異。
沈稚枝怒髮衝冠,如一陣旋風般衝向那些還在肆意議論的人群,眾人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愣住了,一時間竟忘了反應。
她衝到最近的一堆雜物旁,毫不猶豫拿起鐵鏟抄起一把新鮮的牛糞奮力朝人群甩去,
“你們這些長舌婦,長舌男,吃牛糞吧你們。”
那牛糞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準確地落在了幾個叫得最歡的人身上,頓時,那些剛才還在大放厥詞的百姓們被潑得滿身汙穢,驚叫聲此起彼伏。
“啊——!”
他們手忙腳亂地試圖清理身上的汙穢,臉上滿是驚愕與憤怒。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將他們驚得目瞪口呆,反應過來後,咒罵聲不斷。
但沈稚枝毫不畏懼,她挺直了脊樑,怒視著他們,
“比什麼比,張大人有張大人的好,二殿下也有二殿下的好,我就喜歡二殿下,要我看來,你們簡直比不上二殿下一根手指頭!”
不遠處,褚仇赤稍稍抬眼,她就如同一頭守護領地的小獸,毫不退縮地與那些被牛糞潑得狼狽不堪的百姓對峙著。
褚仇赤驀然就覺得,那道倔強的身影后,所有光亮似都黯然下去,唯有她所在的方寸之地,攏聚了世間所有光華和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