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枝凝著他離去的方向,心頭驀地一揪。
下意識抬腳欲追,可想到身邊尚有病患,生生止住步伐。
她忙抬眼望向褚圖,急切道:“三殿下,二殿下腰間尚有傷,方才打鬥,傷口不知是否崩開了,勞煩你去看看。”
褚圖微微頷首,應了一聲,便快步朝著褚仇赤離去的方向追去。
見此,沈稚枝這才稍鬆口氣。
重新蹲下身子,看向張嘉禮,眸中殘留幾分急切,“大皇子,您真的沒事嗎?這傷口看著雖淺,卻也不可大意。”
張嘉禮手壓著素淨白帕,如月色般空靈的眼眸直直凝向沈稚枝,似要從她眼中看出些許什麼。
沈稚枝被他看得心尖微顫。
不知為何,近來她總覺得張嘉禮對自己總是不斷試探,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沒了任何秘密。
不過自己總是那般巧合在他有難之時趕到,也難怪他會對此滿腹疑雲。
她被這目光看得有些心顫,只好故作鎮定出聲詢問,“大皇子,怎麼了?臣女臉上有何物麼?”
張嘉禮纖長睫毛稍垂,他仔細凝著她的眼,眉眼中盡是溫柔繾綣,似能將人盡數沉溺在此。
這般柔軟,在一瞬之間,竟沖淡了周遭一切殺意。
“沈姑娘對在下,當真未有半分情感麼?”
他聲音溫潤,似乎是在詢問她的意見,卻又似在為自己謀一份肯定。
沈稚枝神情一滯,稍垂下眼,“關乎我心中屬意之人,早就同大皇子說過了。”
張嘉禮眼底閃過抹痛色,摁壓在頸部的手稍緊了些。
他語氣嘶啞,聲音哀慼,“可方才沈姑娘擋在嘉禮跟前之時,又為何,那般慌亂無措?”
沈稚枝微愣,眼含困惑抬眸看他一眼,卻徹底怔在原地。
向來溫潤如玉的黑眸,在此刻卻滿是化不開的憂傷,他就這麼靜靜看著她,眼梢處通紅一片。
沈稚枝心中泛起不忍之意,但也深知自己不能心軟,否則只會讓局面變得更加複雜。
“方才,方才臣女僅是怕二殿下真的傷及了大皇子。”
她稍側過頭,避開張嘉禮那哀傷的目光,“二殿下性子就是這般,臣女代他向大皇子致歉,還望大皇子莫要怪罪於他。”
張嘉禮將她眼底微妙的轉換盡收眼底,垂在一側的手指幾不可察動了動。
他低垂著頭,斂下寂沉的眼眸,低沉沙啞的聲音徐徐傳來,“所以,沈姑娘僅是怕在下會因此而怨他,才那般急切擋來,是麼?”
“......”沈稚枝咬咬唇,未作答覆,卻是堅定點了點頭。
張嘉禮眸中覆上層氤氳,背脊稍彎,落寞之感盡顯。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薄唇輕啟,語調幽幽:
“既是如此,沈姑娘今晚便不該來此的。”
此語平淡無常,卻裹著層化不開的哀愁,直往人心裡鑽。
沈稚枝尚未察覺他話中之意,便見其微微闔眼,長睫在面龐投下扇影。
再睜眼時,眸中那抹痛色已被他悄然掩去,恢復了往昔的溫潤如玉,“二皇弟現下定是煩躁極了,想來沈姑娘對其也甚是擔憂,便去尋他吧。”
“可——”沈稚枝蹙眉,望向他尚在流血的傷口。
張嘉禮知她憂慮何事,抬手抹去那血跡,不見半分狼狽:“沈姑娘無需為此感到憂心,這點傷,在下回去包紮下便可。”
他聲音清潤,不急不緩的語調叫人聽得心尖舒坦,溫柔至極。
沈稚枝見他這般篤定,也不再多說什麼,只好欠身行禮,“大皇子既如此說,臣女便先告退,您定要好生養傷。”
言罷,匆匆轉身,裙襬如飛,朝著褚仇赤離去的方向疾追而去。
身後,張嘉禮眸光幽深,如墨色潭水,靜靜凝視著她倉促遠去的背影。
直至那纖細身影徹底隱沒在夜色濃幕之中,仍久久未移開視線。
血之熟練上前,將殷棋年特製的止血散抹在張嘉禮仍在滲血的脖頸傷處,眼中盡是困惑,
“少主為何不讓沈三小姐留下,反而要讓她去追二殿下?”
張嘉禮垂下眼,眸中情緒極淡,“血之,她並未撒謊。”
“啊?”
血之被自家少主這冷不丁的話語說得一愣,眼含詫異朝他看去。
張嘉禮不再言語,黑眸氤氳出無盡的憂傷之色。
方才她與褚仇赤對峙之時,他是看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