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顧自地做著自己手頭的事兒,臉上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根本不願在這事兒上浪費一絲表情。
同學緊挨著樹坐了下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可樹一扭頭跟他對視,他又跟個受驚的小兔子似的,趕忙把目光收了回去,假裝在書上寫寫畫畫。
良久,同學冒出一句:“你就像塊冷冰冰的鐵,真讓人難堪……”
樹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嚇了一跳,後半句像是被噎在了嗓子眼兒,只能發出一陣嗚嗚咽咽、含糊不清的聲音。樹迅速扭頭看向小 b,卻發現這傢伙已經全神貫注地扎進某道題裡去了。樹心裡頓時湧起一股強烈的厭惡感,他最討厭別人這種自以為是的妄加揣測,搞得好像對方什麼都懂似的,樹心裡那股憋屈勁兒就甭提了,難受得要命。
後來,樹跟華和星期聊起這事兒的一鱗半爪,星期一語中的:樹就是討厭別人隨意評價自己、妄圖瞭解自己罷了。
好久都沒寫週三了。瞧,此刻缺月高懸,疏疏朗朗地掛在桐樹枝頭…… 週三正靜靜地坐在樹林邊的一塊大石頭上,時間悄然滑入夜晚,竹林裡晚風拂過,沙沙作響。四周的黑暗愈發濃稠,像是一大團墨汁在肆意蔓延,那凝重的黑暗如同 200 個譯者在耳邊嗡嗡低語,又仿若漲潮的海水,一波又一波地匯聚,閃爍著黑漆漆的光。週三抱緊自己的雙腿,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手上那一道道或深或淺的傷疤。
一種令人窒息的黑暗從地底緩緩漫上頭頂,滲進眼睛裡,此時此刻,四周景色灰暗得如同被一層樸拙的橘色吞噬,石頭上的青苔溼漉漉的。委屈嗎?這情緒早已發酵,轉化成了一種近乎絕望的東西。週三總是一次次被現實中的差距狠狠擊倒,可到底是為什麼呢?她翻來覆去地在心裡問自己,卻怎麼也找不到答案。恍惚間,她彷彿看見地底有什麼東西在蠕動,像一群忙碌的螞蟻,影影綽綽、遙不可及,又似乎傳來幽幽的歌聲。週三近乎凝固,這是她刻意為之的保持,如同童年時面對未知時那種極度的驚懼。看見日落,心底會泛起一絲小得幾乎難以察覺的哀傷,太陽一點點收回它的光芒,向著地平線滑落,那無盡的哀傷彷彿滲出血色。於是,她彷彿看見地底有魔鬼鑽出,老妖怪在尖叫,只要她稍微一動,就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週三就這麼僵持著,像一尊亙古不變的石像,耳邊突然響起一陣刺撓的、彷彿茂密叢林將人掩蓋的聲響,那絕不是人類發出的聲音,週三又累又驚又懼,胃裡一陣翻騰,噁心不已。
那感覺就像《吶喊》裡的場景,週三連滾帶爬地衝下山坡,在風中張牙舞爪,像是要把內心的恐懼與邪惡全都一股腦兒地釋放出來。
週三一路狂奔回家,家中依舊是熟悉的孤寂,不過這股子冷意反倒讓她慢慢冷靜了下來。家裡空無一人,她徑直跑向自己的房間,“砰” 地一聲關上了門,將外面的黑暗與喧囂統統隔絕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