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炊煙升起,暮色罩大地。轉眼到了大年三十,楊景早早地挑一擔柴下山了。楊景守信,挨家挨戶地把小夥伴們盤來的柴火錢付清了。還順便買了一條魚,買了兩斤豬肉,送到舅舅家去,給舅舅、舅媽、外公、外婆拜年。
剛到孃舅家大門口,他正好碰上了林管家,林管家很客氣地稱呼了一聲:“楊公子早啊,來向你外公外婆拜年啊,你阿舅在書房哦,我去給你通報一聲。”
“謝謝老林伯。”楊景來到書房,見過李可夢,也向他請安了,剛轉身告辭時,李可夢叫住了楊景,吩咐道:“你上山去叫你媽媽,弟弟妹妹來我家吃大年飯。”楊景應了一聲:“嗯”。
他也上街頭備足了一些簡單的年貨,就匆匆忙忙趕船過河上山去了。
楊景到草堂家時,看見弟弟楊浩和妹妹在貼春節對聯。
上聯:關西夫子之名流芳百世。
下聯:貞元文章之盛再見一時。
這是楊姓楹聯,楊震,東漢大儒,官至太尉,是個頗得稱讚的清官,世稱“關西孔子”。
楊景看到十三歲的弟弟,筆畫工整有勁,拍掌連連叫好,母親聞聲走出茅草屋,笑嘻嘻地說:“事情都辦好了?去外公家拜年了嗎?”
楊景趕緊回應:“一切順利,阿舅叫您帶著弟弟妹妹去吃年夜飯。”
說完就直走進草屋了,母親似乎看出了不對勁,跟進草屋追問長子:“阿舅沒有叫你一塊去?”
“沒有,沒有點我名,你們早點去吧,我就把中午的剩飯剩菜吃了,然後做些手擀麵等你們回來吃夜宵吧。”
母親心裡清楚,哥哥是有意讓大外甥難堪的……
這是李可娥母子四人逃命的第二年,也是第二次來到大哥李可夢家吃年夜飯。
去年大兒子楊景沒有年飯吃,還挑了幾缸的水。今年大兒子買東西來拜年,大哥沒有叫楊景挑水了,但是照樣沒有點名讓他來吃晚飯。作為母親的李可娥,敢怒不敢言。她多麼希望自己的父親母親留大外孫吃飯啊!
話到嘴邊又不敢吐出來,畢竟楊家落魄了,被人看不起,才會造成今天這個局面。還好兒子堅強,沒有往這方面去想,可是過了今晚,明年就17歲了,兒子肯定有想法了,只是他不敢說出來,他為了顧媽媽的面子,為了不讓媽媽傷心難過。
李可娥在爹媽身邊的黃花梨凳頭坐著,眼看著紅木圓桌上的菜擺滿,大盤小盤山珍海味應有盡有。她忽然耳邊響起在家草堂楊景說的話:“沒有,沒有點我名,你們早點去吧,我就把中午的剩飯剩菜吃了,然後做些手擀麵等你們回來吃夜宵吧。”
李可娥想到這裡,偷偷地抹了一下眼淚。
不知情的大嫂問道:“小姑子為什麼擦眼淚?”
李可娥慌忙解釋道:“被洋蔥炒木魚嗆住眼睛了。”
這話被可愛的楊柳聽到了:“媽媽我去打點水給您洗一下,您跟我來。”
在母親洗眼睛彎腰的瞬間,7歲的小女兒偷偷地跟媽媽說:“媽媽,我內衣口袋裡藏了一些牛肉乾,等一下上山給大哥配酒。”
母親聽了不知是喜是悲,也悄悄地附在女兒耳朵旁說道:“楊柳的心意,你哥哥會領的,我們窮要窮個志氣,你偷偷把牛肉乾丟掉吧。”
楊柳應了一聲:“哦”。然後母女倆重新上桌。
這些細節動作逃不過大哥李可夢,他知道妹妹此時去洗眼睛,不是洋蔥的問題,而是掛念山上的兒子。當然,作為阿舅,心裡是難受的,但他表面上必須這麼做。
為了幫楊家楊太公完成“培養寒門貴子創業”計劃,打造出過硬的人才。當然對於自己的親外孫,他也必須培養出一個有志氣,意志堅強的男子漢。
李仕峰入過仕途幾年,又在商場滾打了幾十年,閱人無數。雖然現在年過花甲,可他一眼就看穿女兒李可娥今晚的心思。他很想安慰女兒一下,但他思前想後,還是不能把這個秘密講出來,因為他接受了楊家的重託。楊虎頭曾說過,你們外公外婆背黑鍋只是暫時的,等這些小孩成才了,他們會感謝你,楊家也會感謝你。
確實,李可娥晚餐人上桌,而心在遠方。再好的美味,在她眼裡只是擺設,沒有動什麼筷子。就草草推辭吃飽了,下桌了。她獨自跑到書房去,悶悶不樂。次子楊浩懂事了,他看到媽媽下桌,也跟著進了書房安慰道:“媽媽,等妹妹吃完,我們就回家!”
話音剛落,小楊柳就進來了:“媽媽去坐船,我想大哥了,快點回家去吃大哥的手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