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友誼是生存的動力,親情是活著的血脈。這就是人世間的美好與共同和諧,創造了人類。
同樣有一個人,深深體會到,雖然身子已遠嫁,但心還是在思念這片土地。福州是劉曼十八年來土生土長的故鄉,父親又是在臺江驛站郵局上班了幾十年的。有時候劉曼也跨馬賓士來到榕城管轄,代替父親送信帶物。所以在省城,有些重要單位或是衙門,她都會熟悉些。加上本就就讀於省府女子學堂,這些都是官宦人家的女孩,是社會名流的小姐求學的地方。所以劉曼的同學遍佈整個榕城,要說起來,平潭島獄警公暑裡也有她的同窗。
故此,她得知楊景在平潭島監獄時,恨不得一步跨過百里海岸,送去天竺葵。
夜深了,她很快修書一封。寄往福建平潭,託島上同學代收,再轉交給楊景,以此來安慰鼓勵義兄,望保重身體,好好地活下去,總有光明日。
劉曼是校花,人稱“智囊才女”,像月一樣讓人仰慕。品學兼優,才華橫溢,下筆成章,文不加點。她遠嫁山西鹽湖,目前在鹽局提舉茶鹽司機關高就。
只見她攤開信箋紙,手握毛筆,杏眼緊皺,思緒片刻,下筆寫道:
“義兄山羊臺鑒:
一夜未眠,惦念甚頻。吾處並非樓臺館閣,而是低筒矮牆,磚頭青瓦房罷了。此時方園夜深燈滅,思君不見君,還是披衣獨坐,挑燈翰素箋緘,手書一函。
寸箋漂過海水,也沾溼了義妹的雙眼。當山羊哥哥拆開丫頭之寸紙,算不算握手?當大哥讀著小妹的手字時,算不算交談如見?
山羊,光陰似箭,四年的日月在你我腳下如梭。四年來,妹子時常想著您,想著我們仨人在馬棚相遇,義結金蘭的時光。那年我沒有能力幫你,只是給了一碗熱粥而已,我只是做到了一份城市主人該做的事。
因為當你顛沛流離到這座城市時,背後是萬家燈火,卻沒有一盞是你的燈。千戶萬戶,沒有一扇門向你敞開,你風餐露宿,流浪街頭,榕城幾百萬人口,沒有一個人待見你,這是我城市的失敗,是作為一個省城的可恥。
妹相信哥哥的人品,不做虧心事。怎奈何今夕何夕,人生總會遇到流年不佳時。妹子相信我山羊哥哥是龍潛於淵,於一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無論我們貧窮還是富貴,活下去是你我來世的責任。萬難不過潮起潮落,勇者生存比什麼都重要。
昨日船票已訂,當哥哥讀完書信後,丫頭已在去你歸來的路上!
祝:即頌近安。
義妹:劉曼字
光緒元寶年,秋,子夜燈下
劉曼這封書信寫的很有學問,語句優美,又貼人心。
一句“吾處並非樓臺館閣,而是低筒矮牆,磚頭青瓦房罷了”!
我住的地方並非是達官顯貴官署或者高階府邸,也只不過是矮牆青瓦住宅,她盡力量讓楊景接受她的地位,讓楊景不會因有等級之分,而感到自卑。
第二段寫夜深人靜了,我在提筆給你去信,但我的眼淚溼了眼眶。你見了我的信,是不是好像在和我面對面在交談?傾盡所能,做到安慰。
第3段回想起我們仨遇見後義結金蘭的情景,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緣分。
第4段,大哥顛沛流離到我城市,是我的城市虧待了你,不是大哥你的錯,是我們城市人冷淡無情。
第5段,總結了楊景的人品和為人,叫楊景放寬心,當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義妹已經在奔向你的路途中了。
這樣的安慰,讓楊景直接重新抬起頭來,對生活充滿信心,對友誼充滿陽光。
楊景看信後,如同平潭海水跌宕起伏,同時也思緒萬千,五味雜陳一時湧上心頭。
是的,沒有落難過的人,沒有在生死關頭,任人宰割的時候,是體會不到那種滋味。
要透過海關的信,不容易過關。清朝年間海關照樣嚴厲,劉曼是用的島上同學的真名真姓。所以海關公差看了信封,認為是女同學之間的來往,也就沒有拆開信封檢查了。
當這封信傳到牢房的時候,信封上依然是劉曼同學的名字。楊景看了信封,還認為傳信員傳錯了,不敢接,又退回值班室。最後是劉曼女同學親自送進去牢房,講明收信的主人是你楊景。
有人說:荒島少年囚,雁鴻寄相思。
楊景忐忑不安的拆開信件後,確定是劉曼親筆,兩滴眼淚同時掛在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