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暮看向顧初,那張小臉突然沉寂下來,彷彿在思考著什麼,忽而睫毛一抬看了過來。
兩人都沒說話。
在那種悄然沉寂的視線裡,秦朝暮只是垂下眼瞼,彷彿靜靜地等著暴風驟雨,帶著一份認命。
似乎他那麼做的時候就想好了。
顧初忽的想起了他掛在刑架上最後那個神情,毫無生機的倔強和認命,心底忽的泛起一股子煩躁來。
保鏢嚥了下口水,又說道:“這件事不知道怎麼被顧總知道了,說、說讓您想清楚後給他打電話。”
顧初把手串一扔,面色不善:“誰告密!”
“大小姐,這事瞞不住……”
“誰是顧荀澤的人,給我扔到悍沙營地去!”顧初的火蹭蹭往上冒,起身的時候把瓷盤碰到地上,發出一聲刺耳聲。
上輩子被人揹叛,這輩子哪怕是顧荀澤的人她都容不下。
又瞪著秦朝暮諷刺道:“一天到晚穿的像只黑羅剎,以後不準一身黑出現在我面前。還有,不準帶口罩,這麼喜歡打架還在乎這張臉幹什麼!左右是個醜八怪。”
秦朝暮抿唇,看著那人氣洶洶的上了樓。
李嬸嘆氣:哎,黑衣黑褲哪點礙眼了,肩寬腿長的。忽的看到青年鎖骨處露出的一點傷口,似乎明白了什麼。
銀龍卻看清了門道,走過去拍拍秦朝暮肩。
死丫頭,第一次護人呢。
顧初並不覺有多棘手,秦朝暮沒被當場抓獲,加之狸貓換太子這件事,秦家不會選擇撕破臉,依舊維持表面上虛與委蛇。
她站在二樓的視窗往下望,遠遠看到秦朝暮站在車旁,九月的烈日當空,熱浪捲過,掀起一點衣襟。
顧初皺眉,她以為這個人會在車裡等,至少銀龍就是那樣的,吹著空調聽著歌,等不及了還會上來催她。
“大小姐,公皙大師那邊去遲了不好……”李嬸終於忍不住了。
那孩子都站在一個小時了,大小姐只讓他等,他似乎不曾動過一下。
顧初把畫好的草圖收好,才起身道:“他自己要杵在那兒等,管我什麼事。”
李嬸連忙給她更衣,“他和大小姐不熟,加之您之前一直刁難他,您讓他站著,他自然不會躲到陰涼去。還有,他犯了錯,自然認為您罰他是正常的。”
顧初皺眉:“我在他心裡是這種小肚雞腸的?”
李嬸給她繫上腰帶,“大小姐,他慘遭大難又寄人籬下,您不能把他和銀龍比,他是個沒根的浮萍被您圈在身邊的,您沒發現嗎,不管您對他多壞,他都不曾反抗過。”
“您還記得那次宵夜嗎?他半夜起來給您包餃子還被您嫌棄了,鬧那麼大動靜您也就吃了三個,他一個人在廚房收拾了一個小時。還有上上次……”
顧初煩躁打斷:“他怎麼沒反抗過!他第一天來就反抗我!”瞧不起她未成年呢!
說罷,便拿著包包往下走。
李嬸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自從秦朝暮來了後,銀龍多舒服,到處多懶。
銀龍:咳咳咳,被蘋果嗆到。
薔薇園到內院門有幾十米的距離,道路寬敞而巧妙,旁邊錯落著一些精美的觀賞假山。
顧初遠遠的就看到了車旁的秦朝暮。
他穿著白色襯衣,微微斂目,看著假山裡的水窪出神。
涼風輕掃,掀起一點額前的烏髮,只見寬額濃眉,輪廓分明。
似聽到了腳步聲,眸光微轉,抬起時明澈而柔和。
銀龍抱著一隻木質長盒,突兀的“哇噢”了一聲。
顧初放慢了腳步,包包也不甩了。
上一世和秦朝暮不熟,最後一點印象也只記得那雙眼睛,漆黑濃烈,又瘋又冷。
醜八怪穿這件白色,怎麼就像變了個人。
見男人一手扶著車門眸子死死的垂著,顧初圍著他轉了半圈,歪下頭靠近,由下往上看過來。
“看我!”
秦朝暮緊抿的唇,下意識地想要後退,睫毛一顫,別開視線。
福伯讓他穿白色,可他不喜歡。
這種顏色讓他有一種暴露在空氣中的恐慌,即便站在陰影中也無法隱藏自己的不安感。
早上的車流並不多,一路暢通無堵,車裡卻始終寂靜無聲。
隨著早高峰,車速就緩了下來,秦朝暮無意的看了一眼後視鏡,卻撞到了一雙琉璃眼裡。
顧初安靜地坐在後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