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無錚拖著渾身散架的骨頭下床寫這幾日落下的策論,夜風透過古色古香的窗欞帶起他的髮絲,一身銀白長袍鬆散地搭在身上,風吹得身上掛著的零零碎碎的銀飾叮鈴作響。
原本他正安心寫著策論,冬易一身鵝黃長裙推門而入,見他開著窗,又忍不住抱怨:“六殿下怎的又把窗開著吹涼風......奴婢聽說男子做那事後容易風寒,您如今還這般不愛惜身子,萬一當真發起燒來可如何是好.......”
冬易瑣瑣碎地嘮叨著,慕無錚只左耳進右耳出,問她:“歐陽大人如今已經將賬冊交給父皇了麼?那些薛氏舊臣......如何了?”
“自然是已經落了罪了,金鑾殿前被禁軍直接拖到刑部大獄了,哭喊了一路呢......對了,連榮王也被押入鳳陽高牆等侯宗親發落了。”
冬易彎起唇角,似心情極好的樣子,轉眼又鬱悶道:“只可惜,還是放過了雍王。”
慕無錚笑而不語,下一刻冬易說的話卻讓他忍不住心頭重重一跳。
“今日還有一事,太子遞上了請罪摺子,將薛忠在伏祈山藏兵造反的謀逆之舉公之於眾了......”冬易喜滋滋地說,“如今薛府已經被查抄了,薛氏在永晝幾乎是被連根拔起,不用咱們出手薛氏就自己倒了。”
慕無錚忍不住柳眸圓睜,幾乎失聲,“你說什麼?太子將伏祈山之事告訴父皇了?”
慕無離雖與他說過早晚有一日要將伏祈山之事昭告天下,慕無錚卻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在薛氏舊臣下獄的同一日。
“說來奇怪,”冬易秀眉微蹙,似有不解。
“太子大義滅親揭發此舉,顯然是犯了欺君罔上的大罪,薛府謀逆之事既已被他偷偷平息,他怎會突然願意將此事公之於眾呢?甚至還將那些伏祈山村民的訴狀證詞盡數交到了聖上手中,說是要還天下公道,他竟然半分都沒有為自己的外祖求情。”
“那!”
慕無錚用那低啞的嗓子急切地問,出口又意識到自己反應太大,遂悄悄沉下一口氣對冬易說:“那太子現在如何了?可有被父皇治罪?”
“他的太子之位......可還在?”
慕無錚小心翼翼地問出口,似乎只怕突然聽到慕無離被廢下獄的訊息。
冬易奇怪地看了一眼慕無錚,似乎感覺到他的語氣不大對,“六殿下這話問得好生奇怪,太子自然還是太子,他城府深沉,自然不會讓自己失勢。若太子因此事被廢,咱們豈不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又遺憾地說,“只可惜,太子不僅沒被治罪,朝中還有諸多大臣武將站出來為太子說話,太子最後好像並沒被陛下懲罰......甚至陛下還鬆口了太子兵部改制之事,其中過程如何,奴婢便不得而知了,這事還得回頭問問歐陽大人。”
聽說慕無離沒事,慕無錚瞬間鬆下一口氣。
“薛府如今已經被查抄,陛下發了海捕令,整個永晝都在緝拿薛忠那老賊。”
冬易看著他,“只是,如今連咱們和傅府、太子府都找不到薛忠老賊在哪,朝廷就更不可能找到了。為王妃報仇之事,殿下如何打算?”
慕無錚知道,冬易是在問, 既然薛忠老賊早晚有一死,那他究竟是是打算自己殺了薛忠老賊為孃親和霜絳報仇雪恨,還是交給朝廷讓朝廷將其問罪斬決。
慕無錚搖了搖頭,“其實本王也不知。”如今薛氏已經被連根拔起,慕無錚心裡的石頭幾乎已經落了一半。
至於如何報仇,還要看什麼時候才能找到薛忠老賊,想找他報仇討命的人很多,朝廷、傅家、林家.......的確說不好薛忠最後究竟會落到誰手裡,若是落到他手裡……他還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得住不殺薛忠,交給朝廷。
冬易又想起一事來,“說起太子,就在今日薛府被查抄之後,皇后似乎聽到訊息便忽然暈倒了,景陽宮一片手忙腳亂的。太子去看過後,太醫說皇后身子沒什麼問題,就是一時情緒激動……聽說皇后命人將薛氏嫡女薛秋峂接進了宮,現在景陽宮到處都在傳,說皇后為了保這薛家小姐,自己的親侄女,準備讓她做太子妃呢。”
慕無錚聽聞此事身軀一顫,只覺得耳邊一陣嗡嗡聲,似有一面銅鑼在他腦中轟鳴。
顫動的右手忍不住落了一滴濃墨到新鋪開的紙張上。
他不自覺咬住下唇,“那薛家小姐......好看麼?”
冬意見他寫毀了一張紙,忙拿出新的幫他攤開,邊攤邊道:“聽聞那薛家小姐薛秋峂痴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