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無離神色凝重自景陽宮那巍峨朱門快步而出,袍角隨風烈烈翻卷。
他步伐匆匆卻不見半分慌亂,出得宮門,飛身躍上一匹早已備好的良駒,手中韁繩一緊,雙腿猛地夾緊馬腹,那馬長嘶一聲,撒開四蹄疾馳而去。
風在耳畔呼嘯而過吹得他髮絲紛亂,可他渾然不覺,腦海中反覆迴響著景陽宮內與母后那番對話。
古籍上圈出的“錚”字、被撕毀的先太子妃脈案、莫名收養義子的姚氏……樁樁件件,仿若一團亂麻,卻又似被一條隱秘絲線串聯起來,而線頭,極有可能就攥在紀氏手中。
他必須馬上見到紀公,親口從他那裡得到這個關乎朝堂局勢、身世隱秘的答案,不容有半分耽擱。
沿途百姓見這快馬飛馳而過紛紛避讓,還未及看清馬上之人面容,便只剩一道黑影絕塵而去。
紀府之內,庭院深深,迴廊蜿蜒。
紀大學士聞聽下人來報,說是太子殿下親臨,趕忙整了整衣袍,疾步迎出府門。
待見得慕無離,先是恭敬行了一禮,而後側身相引,將慕無離請入正廳之中。
廳內佈置簡約卻不失大氣,桌椅皆為上等紅木所制,雕工精細,隱隱散發著木質的清香。
紀大學士邀慕無離落座,揚手吩咐一旁的僕從:“看茶。”
僕從應一聲,便輕手輕腳地退下準備。
慕無離神色凝重,緩緩走到紀聞殊對面的椅子旁,撩起衣襬,端正坐下。
他抬眸望向紀聞殊,目光藏著諸多探究。
紀聞殊面帶微笑,心道,太子殿下這般突然駕臨,實非尋常之事。
他微微欠身,開口問道:“殿下突然駕臨,不知所為何事?”
聲音溫和卻又透著一絲謹慎。
慕無離也不兜圈子,直言道:“紀公,吾心中有一問,此事幹系重大,還望紀公給吾答案。”
他話語簡潔,卻字字有力。
紀聞殊見慕無離神情嚴肅,便也收起臉上那淡淡的笑意,微斂神色鄭重道:“殿下請問。”
慕無離目光灼灼直視著紀聞殊雙眼,沉聲道:“端王慕無錚,究竟是不是先太子的遺孤。”
此話一出,整個正廳彷彿都安靜下來,唯有時而傳來的窗外風聲嗚嗚作響。
見紀聞殊沉默不語,慕無離又道:“紀公不必憂心,吾不會對端王不利,況且吾早知一些當年宮變隱秘,若端王當真是先太子血脈,吾不會與他相爭。”
慕無離言辭懇切,甚至直接點出皇帝當年所為,一心只想從紀聞殊口中撬出真相。
紀聞殊瞧著慕無離這副模樣,緩緩向後靠去,脊背輕貼椅背,仰頭望向雕花的天花板,沉默良久。
末了,才從胸腔深處發出一聲長嘆,透著一股子積壓多年的無奈與滄桑。
他徐徐睜開雙眼,滿心都是難以言說的苦衷。
“以殿下之能,坐擁天下不過咫尺,又何須在意端王身世。”
紀聞殊輕聲開口,語調平緩,卻似暗藏玄機。
話語輕飄飄地落下,目光卻緊鎖慕無離,似要將他的心思瞧個透徹,探一探這話背後到底藏了幾分真心、幾分假意。
慕無離迎上紀聞殊的目光,眼神坦然。
他聲音朗朗道:“吾早知父皇得位不正且自己並非慕氏皇族血脈,但倘若端王真是先太子遺孤,吾願為他麾下臣,將江山完完整整交還他手中。”
紀聞殊定定地看著慕無離,眼中閃過一絲動容,嘴唇微顫,欲言又止。
屋內一時靜謐,唯有窗外枝葉沙沙作響,似在喁喁低語。
良久,紀聞殊似是經過一番內心掙扎,終於微微張口,“罷了.......殿下且聽老臣道來。”
他輕咳一聲,稍稍整理思緒,便開始緩緩講述那段塵封已久的往事。
“當年先太子受命出征北境,那是一場關乎家國存亡的惡戰。彼時,安樂候姚國公心思縝密,察覺到懿王暗藏不軌之心,心中隱隱覺得不安。他深知先太子妃安危至關重要,便趕忙與老臣互通書信,囑託老臣定要多留心先太子妃的情況。那時,北境戰事吃緊,形勢愈發危急,而先太子妃又恰逢臨盆在即,如此情形下,懿王極有可能趁機對先太子妃下手,以絕後患。”
紀聞殊微微皺眉,似是回憶起當年那緊張的局勢,仍心有餘悸。
他接著說道:“原本老臣想著,先太子妃畢竟出身傅氏一族,傅氏在京城的勢力不容小覷,那皇城禁軍皆是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