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宏垂首不言,噯聲淺淺。她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要她如何狠心拒絕或者傷害這般深情之人呢。
一眼萬年,青梅竹馬,少年相許,患難夫妻!
“肖劭朗”這個名字,早在十七年前,就已刻在她的心上。他,終究是與趙栩不同的……
肖劭朗看她低頭淺嘆,欲語還休,猜想她定有什麼要緊事瞞著他,不願他涉險。但她不說,自己也不能強問……
“你可願去開封府?”易宏緘默許久,思索想定才開口,“那裡西臨唐門,南近漕幫,自古富庶,南濱水患、北域糧荒都離得很遠。石亮也安守許久,絕對能保你安全。你可願前往?”
“但那沒有你。”肖劭朗握住她的手,將她扶到自己身旁坐下,看其欲言又止,苦笑道,“我有鶴府,已能自保,你無需替我擔憂。雖然,我自知鶴府不能與你多年馴養的影衛相較力量。但你要相信,你若有難處,我定可以……”
“懿卿,你怎麼還不明白!”易宏蹙眉打斷他,深深嘆道,“你和易寧都是我的弱點,又過早地曝露。只有你們不在,敵人握不住我的短處,我才能放手一搏!易寧已然離開應天,你呢?你什麼時候走?”
肖劭朗聽後愣了片刻,低聲問道:“寧兒已經走了?那你身邊更需幫手啊!”
你不給我找麻煩就已經算是幫忙了!易宏偏頭翻了個白眼,在心裡小聲嘀咕。
“更何況,你原本也準備安排我接近呂家二小姐……”肖劭朗看她眉頭越蹙越深,不知是不是自己說錯了話,他的聲音也愈來愈小,細若泣音。
“什麼美人計、苦肉計、連環計都不用了!”易宏喝道。這些計策若她還有十年壽數,定會好好使用,慢慢折磨敵手。可是眼下……她真的等不起了。
“是因為沈浩然掌握了你鹽行的證據嗎?”肖劭朗試探性地問道,“他之前給我看過幾份易宅名下莊園、店鋪私調官船……”
易宏搖了搖頭。沈浩然查之不過皮毛,她既算知道也從未在意,自然不會因為這個讓肖劭朗與易寧匆匆離開。
“可是我位職禮部,就算申乞調往地方,也該是福寧附近,也好佔個奉養老父的孝義名頭。若是說調往開封府,會不會顯得太過突兀……”肖劭朗再次拉住易宏的手,看她如此懊惱,自己卻幫不上忙,也是心疼不已,只能順著她的心意徐徐勸慰,“如果你一定要我走,不如我就去福寧?那裡比鄰多港,我也好在水運上幫幫你。”
“我要運的東西差不多都已經運到了。何況趙璋就是準備從水路逐步封鎖易宅。你若去福寧替易宅放水,不是去送死嗎!”易宏怪肖劭朗不知保重自身,狠狠拍他手背一下,白了他一眼,抱胸閉目思忖出路,不願再搭理他。
肖劭朗卻笑了,星眸彎若弦月,粼粼星光中盡是溫柔繾綣。他伸手輕輕搭上易宏的瘦肩,見她沒有反對掙扎,長舒一口氣,微笑道:“如此……我不若還是待在禮部,雖是六部中實權最弱的機構,但好歹位處中樞,訊息靈通。”
這個傻小子怎麼還不明白,易宅難不成還缺他一個探子就全盲全瞎不成?易宏蹙眉長息,沒有回答。
肖劭朗仔細觀察著易宏的反應,搭在其肩頭的手緩緩用力,自身慢慢倚上前,讓她徐徐倒靠住自己的胸膛。他唇邊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雙臂逐漸合攏,欲將她抱在懷中。
“還是說……卿卿希望我去三省哪部?”肖劭朗偏過頭細細聞著她髮間清香,斜目看她面上似有倦意,壓低聲音如哄其入眠一般,輕柔問道,“天快亮了,卿卿困了吧?在為夫這裡暫歇片刻如何?”
“你想幹什麼?”易宏倏地睜開眼,枕著肖劭朗的肩頭昂首挑眉問道。
“我……”肖劭朗被明亮狐眼瞪得莫名有些尷尬,略怔片刻,嫣唇微蠕支吾,猛眨著好看的眼睛,尷尬笑道,“我能做什麼……”
“肖劭朗,”易宏側側身,抱胸靠在肖劭朗的側頸,纖指戳戳他胸膛,眯眼聲聲質問,“你扣了我的人,刻意找我麻煩,還口口聲聲說幫我?”
“你不准我去易宅嘛……”肖劭朗委屈地低下頭微嘟嘴,聲音柔綿地哼哼道,“人家想你……”
“那你就抓青顏作餌,誘我前來?”易宏直起身斜睨肖劭朗,輕聲笑道,“而且咱們昨天才見過啊!”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嘛……”肖劭朗抬起玉白大掌,纖指捲住易宏的衣角,攥在指尖輕輕拉動,微微抬首,如淵深眸看向易宏,嬌白麵上略顯羞怯,抿唇氣聲笑道,“而且我知道,卿卿定也是想我的。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