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晨的陽光投射到易宏柔緞般光潔的面頰之上,她才悠悠醒來,迷濛地揉了揉雙眼,忽感腰間不屬於自己的重量。
易宏低頭一看,才發現那是肖劭朗粉白的右手。她抬起他的手臂,微微回過身,枕榻之畔的他呼吸勻稱、甜睡安然。她將他的手臂緩緩放下,雙目緊盯肖劭朗的臉,確認一系列的動作讓他並無一絲醒來跡象,才長抒一口氣。
易宏輕輕掀被起身,找到束胸的軟緞,快速綁纏起來,一邊裹一邊祈禱,希望昨夜的昏暗沒有讓肖劭朗看到她胸口的瘡疤。
“你要走了嗎?”
肖劭朗清雅的聲音突然從她身後傳來,驚得她手上一滯,忙拉過身側一件雪色裎衣裹住上身,方才敢回頭相看。
肖劭朗撐起半身,欺霜賽雪的玉白膚色在清朗陽光的映照下顯得嫩若凝脂,青黑如緞的長髮似瀑垂下,微紅迷濛的雙眼輕垂凝視,直像個柔弱可欺的小兔子。
這傢伙又開始裝嬌弱博同情了!易宏狠狠剜他一眼,並未言語,自顧自穿著衣衫。
“昨夜你就一直背對著我,今早又要這樣匆匆離去嗎?”肖劭朗纖指輕戳易宏方才躺過的枕頭,微嘟唇,頗為委屈地低聲喃喃,“我會做好你最愛吃的炙羊排、酸奶、金屋藏嬌……你回來吃?”
易宏提鞋並未理睬,反而起身抓過地上的深衣,快速扣緊紐扣,繫緊腰帶。
“你若因為天氣漸熱,不想吃這些,”肖劭朗看她要走,忙坐到榻邊拉住她的袍角,昂首注視,滿是討好賠笑,道,“不如我做酒釀青蝦,蒸乳扇……”
“肖劭朗!”易宏嘆息著打斷她,她當真看不過在外人面前驕傲冷峻的肖劭朗如此卑微討好模樣,不禁蹙眉道,“你是鶴府宗主,是禮部三品員外郎!你能不能不要跟翠柏軒的哥兒一樣,每天關心我吃什麼?你是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嗎?還得等我像老師一樣給你佈置作業嗎?”
“翠柏軒?”肖劭朗眼睛一眯,起身走近,凌厲的眼神直視易宏,聲音也硬冷了幾分,“你常去?”
我怎麼會提翠柏軒呢?腦子睡抽了嗎?易宏在心底狠狠罵了自己一句,倉皇找尋應對之策。
“他們竟還關心你吃什麼?”肖劭朗攬過易宏窄腰,眼神微凜,微嗔怨道,“你竟把自家夫君與優伶、契兒相較?”
“額……”易宏一時之間實在找不到適合的措辭,只得兵行險招,捧起肖劭朗的臉,狠狠親了一口,暖暖笑道,“記得把青顏送回易宅,我留著他還有用。”
知她待翠柏軒眾人不過棋子,肖劭朗面上薄霜這才略略化開,淺淺一笑,算是應下。
易宏輕輕推開肖劭朗,拉過幾案上的白袍攏在肖劭朗的肩頭,纖手胡擼著他的額頂,像哄孩子一樣輕輕笑道:“彆著涼,乖!”
肖劭朗反欺身上前,欲親香澤。
易宏輕巧閃開,大步向門外跑去,一溜煙便跑沒了影。
獨留肖劭朗拉過白袍,得意微笑:他的卿卿還是這般害羞啊!
易宏剛從昨夜翻進的高牆一躍而出,便見到等候已久的錢蓉和影衛,甚至連一臉焦急的浩鵠也在。
“怎麼了?”易宏問道,心想:幸虧這兒是僻巷,否則他們這麼多人在此豈不惹人眼?
“今晨起所有驛站、港口全部封禁,只有當地府尹籤蓋的起運批文才得通行。”浩鵠近身稟報道。
“這些我不是早就部署好了嗎?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易宏抱胸倚牆道,“還有呢?”
“重點是驛港一封就等於絕了所有人遷徙、貨運之途!眾城物價上漲不說,自應天起,不知是由何人煽動,許多在易氏錢莊、金號存銀存金的主顧一齊來提錢,現已禍及八省!”浩鵠看易宏一臉淡然,急得捶胸頓足,詳細回稟道,“錢莊、金號的常備存銀、存金全部提完,可是提錢之人依舊絡繹不絕!錢莊、金號拿不出錢,那些人就誹謗易氏已捲走大家的錢用於揮霍。眾口鑠金,眼下各地掌櫃急得都發紅羽信鴿嚮應天求助。可是驛港……”
“開始打輿論戰啊……”易宏低頭嗤笑,搖首嘆道,“傳令:各省州府開啟金庫……”
“開啟金庫!”浩鵠驚呼,“若是金庫中的存銀也被取盡,易宅豈非沒有退路!”
“哎……”易宏拍拍浩鵠的肩膀,哭笑不得道,“你別急啊,聽我慢慢道來……”
易宏拉近浩鵠,附耳低聲絮絮。
浩鵠不住點頭,眉頭漸漸疏解,待易宏說完,浩鵠拱手笑應,連連讚歎道:“妙計,妙計啊,公子!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