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見易宏越走臉色越青白,掌中亦是漉漉大汗,趕緊扶他到花苑僻靜處歇歇。她從腹縭中拿出一枚青色小瓶,將藥倒在掌心捧到易宏面前,低聲勸慰:“公子,吃一粒吧,要好受些。”
易宏捂著胸口,雙眉皺緊,頻促的呼吸,極力忍耐著鑽心的疼痛,微微搖首,慘然無色的唇強笑道:“你明知……吃什麼都沒用的。”
阿狸垂下頭,默默收起藥,一臉憂愁地看著易宏,想說點什麼分散他的注意力,說不定他就沒這麼疼了。
“奴已按您吩咐殺了皇后與太子妃,柳青鸞那蹄子也處置妥當,北邊的訊息亦遞出去了,您放心。”阿狸握住他的手,拿出絲帕擦拭著他額間薄汗,杏眼盈盈相視,凝眉低嘆道,“公子本該再休養些時候再出關的……”
“此物一用,我便只剩不足三年光景了,怎麼還能浪費時間休息。”易宏拍拍她的手淺淺一笑,“也不得枉你多年辛苦啊。”
“公子曾捨出性命救我姐妹,”阿狸搖首笑道,“奴只能替您尋藥還報一二罷了,哪裡就辛苦呢。”
“走吧。”易宏勉強起身,扶住阿狸的手,“若是歇的時間長了,難免叫人看出破綻。”
“嗯,”阿狸頷首相應,伴他左右,行邁靡靡。
當日皇宮之中便傳來邸報:皇后崩逝,太子妃亦歿。如此兩則訊息震動朝野,尤其是攀附二人而生存的老舊部眾。趙璋趁機行雷霆手段:該免職的免職,該削爵的削爵。抄家、落獄、流放、斬首之眾眾,很多都是曾隨趙璋平定天下、擁他為王的老臣功將。但他手段狠辣,果決不疑。他誓予後代一清明政世,心中未曾柔軟半分。
“這兩日朝中風雲大變,”易寧飲茶道,“皇帝陛下在前朝忙著,咱們的耳根子也都沒閒著。只是沒想到,咱們這個陛下心腸冰冷,那麼多曾與他盟定誓約互託生死的沙場兄弟,他竟都能以摧枯拉朽之勢將其判定處決,絲毫不念往日恩情。”
“哼,自古開國君王,有哪位不是這樣?他殺的那些於我們而言都無關緊要,要緊的是……”易宏纖指輕敲著桌面,若有所思道,“太子殿下的藥快要吃完了,北方的軍報也該來了。”一語言畢,狐眼一抬,他望向身旁侍立的青鴻。
“青鴻,”易宏淺淺而笑,眸中灼灼殺意,語調輕而緩,“許久沒見你妹妹了吧?允你今夜前去,好好看看她吧。”
易宏這話讓青鴻突然打了個冷戰,易主們從不允探子與易宅中人私自接觸,如今卻命他前往……“好好看看”,如此四字難道是在暗示他,這將是他們的最後一面?
“另外,你現在就去外莊把大小姐接回來吧。”易宏也拿起茶杯,輕輕撇開浮沫,語氣略沉,“我昨兒派人給她送去一對玲瓏鴛鴦玉佩,今兒她回來的時候,讓她送去沈宅;還有一副精雕玉琮,轉而送去燕王府。都不必進門,交給門房小廝便好。”
易宏見青鴻似驚愣沒有回應,刻意清了清嗓提醒。
青鴻回神,眸中倉皇未定,他即刻抱拳領命,一聲不吭就匆匆快步退下。
“公子——”一青衣小廝匆忙跑來,行禮喘道,“公子,一個叫‘重瞳’的大漢從後院拍門衝進來,與下人們糾纏不休,浩鵠統領現正攔著他……”
“荒謬!”易宏冷哼輕笑,狐眼一凜,道,“堂堂易宅,什麼時候成了別人想來就來,想闖就闖的地方?”
易宏凌厲眼神一掃,不怒自威。
小廝馬上下跪拱手回道:“公子息怒啊!護衛們見過那大漢,主子們曾對他禮遇有加,咱們皆以他是公子的客人,只敢阻攔,不敢動手驅趕啊!”
易宏摔下茶杯,起身斥道:“客人?誰家的客人從後院闖?”
“公子,”阿狸行禮上前,重新為他遞上一杯水,頷首柔聲道,“不如奴去吧,有些話,我替您說,許要好些。”
易宏一向絕不允許奴代主施令。易寧深知這一點,阿狸許久未至近前伺候,竟忘卻了。他擔心兄長遷怒,忙為阿狸開脫道:“哥,阿狸只是……”
易宏的眼神忽而像是棄了心頭至寶般不捨,他深深吸口氣,沉沉說了句:“去吧……”
“是。”阿狸即刻與青衣小廝一同告退,速速往後院奔去。
此時,另一暗藍衣衫的小廝隨易宅的青衣侍從趕至瀚海軒,在得浩天首肯後進入內閣,立於門口行禮稟報請令:“稟易公子,您的客人已齊至鶴府,我家上官君特遣奴迎接您與小公子。”
易宏點點頭,揮袖命他二人退下。
“十八省的掌櫃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