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宏也知阿狸是為了自己才這般,但眼下一團糟,實也等不得她安慰兩句。她招呼愧而發愣的重明,兩人一左一右架起肖劭朗,很快將他扶上車,四人一同回府。
待四人退下一身髒汙,各自梳洗乾淨,竟已到了黃昏。
肖劭朗在極渴中昏昏醒來,捂著悶悶發疼的側額,拂榻翻身搖了搖頭,呆坐了好一陣才確認眼前實景並非幻境。
“公子,您醒了?”熟悉的聲音由耳房快步而至,高壯的男子操著沉低的嗓音端來一碗熱茶,“易宏公子親手為您烹的醒酒湯。”
肖劭朗眯著眼虛晃著身子,遲遲抬首,半晌才看清眼前人竟是早已被他安排到外圍的重瞳。
這個多嘴婆怎麼會出現在這?重明呢?肖劭朗一時想不起醉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也就懶得去想,彷彿累極一般,閉目倚拂欄,打著哈欠問了句:“重明呢?”
“哦,重明幾夜未曾閤眼,身子實在虛累,自同易宏公子一起把您帶回來,洗漱之時,就已趴在浴桶裡睡著了。”重瞳自知自己之前多言惹得公子不悅,現下也只好肖劭朗問什麼便答什麼,一幅聽話乖順樣。
易宏,易宏,又是易宏!這個所有人三句不離之人,說愛他卻惹他惱火萬分,現在又不見人影!肖劭朗起身欲尋易宏身形,可空空蕩蕩的瀚海軒卻安靜異常,而他也終是抵不住腦仁兒陣陣痛眩又快速跌坐。
“公子!”重瞳眼見肖劭朗體力不支,忙扶他坐穩,伺候其慢飲解酒湯,淺笑安慰,“易公子在前廳會客,已去了一會兒了,想必很快就會回來的。”
“我問她了嗎?”肖劭朗奪過碗,賭氣般大口飲著,英眉不斷蹙蹙。會客,會客!她怎麼什麼時候都有那麼多客要會!
“是是是,”重瞳明白肖劭朗在失了面子後嘴硬的毛病,便順著他的話笑著說,“您醉後對人家又吐又打……”
“噗——”肖劭朗剎那被驚得一口氣沒順下去,卡在喉頭卻劇烈咳嗽起來。好容易捶胸喘勻,肖劭朗慌忙問道:“又吐又打?誰?我?對誰?”
“當然是易公子啊,您在酒肆就吐了她一身。好容易回府,她剛換衣裳給您喂水,您又吐了她一身。”重瞳看小臉煥然變白的肖劭朗忍笑道,“嘴裡還一口一個‘混賬’‘騙子’的罵!您是沒見阿狸,她氣的都快衝上來揍人了。”
他醉酒吐了多次……還對易宏又打又罵……如臨勁風,肖劭朗的酒意瞬間消減大半,整個人清醒到後背隱隱發涼。
“她……”一想到自己酒後失態,肖劭朗面上陰一陣雨一陣,臉色刷白地低問,“傷到哪?”
“為防您摔倒,她撞磕不少,小刮碰倒也不打緊,但鼻子傷得重,方才我見,都還是紅腫的呢。”重瞳取過肖劭朗手中茶碗,著重道,“就連會客也是透過屏風!”
肖劭朗神色更差了,他雙手捂臉,一頭倒進被裡,悶聲一記長長哀嚎。
怎麼辦……怎麼辦……肖劭朗頭腦瞬間一片空白,滿腔的自責羞愧讓他幾乎窒息,耳邊不斷迴響他二人成婚時的承諾,甚至開始擔心自己會不會被休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