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煙滾滾的火海中,滿身瘡痍的易宏不斷咯血,努力撐起身,用盡全力大喊:“快走——”
儘管五感已失,但她仍舊從眼前一片朦朧中分辨出來人身形。她不斷嘶喊著,直到眼前黯淡之景慢慢變成全黑,她終是撐不住暈死在地,只能任由無情火蛇從她的衣角吞噬至纖纖烏髮。
“卿卿……”一雙溫暖而熟悉的大手將她攬入懷中,原清朗的聲音現在卻隱約而沙啞,斷斷續續地喚著,“卿卿,你怎麼了?卿卿……你別怕,我在!我在……”
無盡的黑暗像是巨浪狂潮一般瘋狂席捲,將她拖入無底深淵。她掙扎著努力大喊,卻怎樣都發不出聲音,眼前也像被黑幕遮蔽殆盡,透不見一絲光亮,耳邊只有那溫柔的呼喚始終如一。
她順著聲音跑去,越跑越近,聲音也越來越真切。
忽而,一縷光似利劍一般劃破空寂幽森的黑暗,照亮她全部的世界,將那熟悉的身影重新映入她的眼眸。
是他,肖劭朗!
青絲繚亂地他緊緊抱住身體微涼發顫的易宏,蹙眉擔憂而心疼地為她拭去額前、兩鬢不斷滲出的冷汗,柔聲輕輕安慰:“不怕,卿卿,只是夢而已!我在,我在,我沒走!別怕!別怕……”
“劭朗——”聲音雖然低啞嘲哳,但她終於喊出了在夢中無法吐露的心聲。喉間真實的灼燒乾澀感讓她瞬間明白,定是因為方才的情動催得體內潦靃發作,才讓她溺於夢魘中無法自拔。若非劭朗不斷地呼喚助她凝聚心神,還不知這次她要昏睡噩夢裡多長時間。
“為夫在!卿卿,不怕!不怕啊!”肖劭朗不斷親吻著她的眉梢唇尖,以最甜蜜的柔情化解她因愈加真實的夢境不斷泛起的驚愕膽寒。
“夫君……我夢見著火了,我跑不動……被困在房間裡。”面對如此溫柔,堅強如易宏也忍不住淚下哽咽,“火勢洶洶,把房梁都燒斷了,可你卻衝進火場救我。我好氣,拼命叫你走,可是你一直不走……我好怕,怕你會跟我一起死,怕是因為自己……害死了你……”
這是易宏多年以來唯一的擔憂,正是因此,她才在知曉肖劭朗將雄蠱相讓後,立刻命重瞳愛徒衛狸前赴南疆尋找潦靃。衛狸多年辛苦找到活體潦靃帶來應天后,易宏沒有一毫猶豫,立即以銀針刺心為引,在心口種下潦靃。潦靃能將她體內的雄性情人蠱以相生相剋原理在五年之內慢慢悶死。這樣,許就能在未來自己殞銷之時,保住肖劭朗一條性命。
但易宏與阿狸、重瞳心裡都清楚:易宏曾經的內傷早已損其心脈,後再因毒藥侵其肺腑,壽數本就不如尋常人,而一旦宿下潦靃,莫說五年,恐怕三年也支撐不住。正是因此“飲鴆止渴”之舉,易宏才不得已將所有計劃提前推動。
她如今,當真是耗不起了。
“卿卿總是做這樣沒頭沒腦的夢!”肖劭朗抱她靠著自己的胸膛,拉緊被子掩住她的肩頭,暖笑安慰道,“你身邊有那麼多人喜歡、敬愛你。阿狸、浩鵠、易寧怎會棄你不顧?而我就更不可能會讓卿卿孤身一個居於險境了。我們是夫妻,榮辱生死與共!”
“可是……”易宏抱住肖劭朗,昂首凝眉道,“如果遇到危險,我叫你走,你就一定要聽我的話!兩個人,保住一個也好啊!”
“保住一個?”肖劭朗撫著易宏的長髮頓了頓,莞爾笑著無奈嘆道,“若你不在了,這巍巍世間,千年萬古,於我,不過是天長地久地折磨而已。你,是我此生,僅有的歡愉,唯一的心動。”
“難不成我死了,你還要跟著我死?”易宏細眉漸漸蹙緊,她雖早知道肖劭朗對她的愛意已足夠忘卻生死,但沒想到他竟會這般不在意自己的性命。
肖劭朗面上的笑意漸漸凝滯,他垂瞼沉默許久,才鼓起勇氣佯裝淡然地笑道:“如果我的死會令卿卿難過,如果卿卿一定要我活著……那我必然聽你的話。我會建一座活死人墓,與你同住,一日三餐,如爾在時,永永遠遠,陪著你,不離不棄。”
肖劭朗此番真情告白,如萬鈞雷霆震動易宏感慨傷懷。無論是現代還是大周,易宏都從未見過像他這樣的男人。
執拗而又情深。
滾燙的熱淚再次溢位狐眸,肖劭朗愛憐地伸出手,想要為她擦去所有委屈,卻被她一掌推開。
“你會後悔的。”易宏咽淚道出,微微嗔怪,翻身拉過衣衫,迅速穿戴整齊走出榻簾,負氣地坐於梳妝檯前,拿過木梳用力梳著髮梢,妄圖以此抒發憤懣抑鬱。
“卿卿,你明明愛我,明明捨不得我,為什麼又一次一次拒絕我?”肖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