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阿狸跟在闊步而出煙柳巷的肖懿卿身旁,以袖遮口,腹語笑道,“主剛才那招‘凌冬已至’,當是盡得凌家真傳,我瞧著,真是比凌霄公子使得還要出神入化呢!”
“凌兄當初若非為了救我而走火入魔,再也用不得寒冰掌,以他之武學造詣,定非滿世屈指可數,而是絕塵天下了。”肖懿卿任由阿狸挽臂伴行,淺淺嘆息前塵。
“凌公子嘴上說著名利,心底其實不妄名利,與主,是一樣的。”阿狸仰首注視肖懿卿之側顏,低聲問道,“只不過……主是怎麼知道他們定是鶴府的人呢?僅憑黑蓮紋和寒冰掌?”
“我……”肖懿卿搖首輕嘆,“我其實並不確定,只是投石問路罷了。”
“投石問路?”阿狸蹙眉想了想,又道,“如何問?”
“他們行事風格、身上暗紋確實與鶴府影衛很像,但是……”肖懿卿帶著阿狸往城東去,亦以腹語徐徐回之,“明明可以埋伏動手,也可在酒盅下毒下蠱,他們卻偏偏選擇刻意露出黑蓮紋,裝作是鶴府之人。”
“刻意露出?”阿狸抿唇思索片刻,道,“主的意思是,他們換了女子衣衫,也戴了人皮面具,明明可全全隱匿身份,卻偏偏只露出最關鍵的黑蓮紋,其實是引我們……但,他們既不是肖公子的人,主方才又為何沒有拆穿他們?”
“他們知曉凌家家傳武功招數,也對鶴府行事方法知之甚深,亦能準確定位我們所乘船舶……”線索越理越清晰,肖懿卿的眉頭卻越蹙越緊,在揭曉答案之前,勒止自己停了下來。
“能盡數通曉這一切……調兵遣將,又不對主下死手的……”阿狸也猜了出來,捂唇左右環顧,低低驚道,“是……是小公子?”
“若真是他……”肖懿卿駐足仰首,愁眉緊鎖晴空朗日,深深嘆道,“便是心寒。”
“可若真是他派來的人,”阿狸揉揉肖懿卿的臂膀聊做勸慰,“那肖公子在哪呢?”
肖懿卿蹙眉想了想,忽而望見城外高空似有鷹隼徘徊,唇角勾起一抹優美弧度。
“你的骨笛何在?”肖懿卿拉著阿狸的手腕便往城東如歸客棧趕。
“奴隨身帶著呢,”身材嬌小的阿狸幾乎得用跑才能跟上肖懿卿的腳步,歪頭問道,“主要笛子做什麼?”
“咱們向客棧借兩匹馬,出城往寒山寺去。”肖懿卿快步未停,朗笑回道,“蘇州城外最高的,也就是寒山寺了。”
寒山寺?
阿狸一時未明肖懿卿何意,但看他笑容明媚,心中亦暢快不少,便什麼也不問,只快步跟在其後。
二人在客棧租賃快馬,一前一後向城外寒山上奔去。待站定山巔,肖懿卿從阿狸手中接過骨笛,一把將韁繩扔給她,轉身便翻入寒山寺,身輕若雲中燕,幾步便登上屋脊最高的大雄寶殿樓頂,橫笛在手,運足氣力,吹響高音。
“哦~”
阿狸將馬韁繩繫結樹下,抬首笑看遙立風中、斜跨屋脊螭吻神象上的肖懿卿。
阿狸原還不知主人一路在追趕些什麼,但聽他以內力吹奏笛聲,使其傳播更遠,阿狸便曉:他是想用笛聲引來護衛肖劭朗公子的角雕,那是主人前世留在肖公子身畔的唯一線索了。
但,嘹亮高昂的笛聲初響,便引來寺中一眾和尚圍觀。他們沿著笛聲,四處抬首尋著,終在大雄寶殿外看見站於神殿上、腳踏神像的肖懿卿,紛紛眾眾剛想高聲斥責,卻見院中一棵碗口粗的柳樹被人倏地攔腰打斷,“譁”地一聲折倒在地。
“誰敢多言……”一身明紅布裙的阿狸從傾倒的柳樹後緩緩現身,半睜半閉的眼眸如土偶神像般不帶一絲情感,烈烈明紅裙襬隨風而揚,沉冷聲線襯她如幽冥使者般邪魅狂狷,“形同此樹。”
“阿彌陀佛,”身著紅袈裟的住持在一群小沙彌的圍簇下匆匆趕來,張口本想勸阻,但看了看阿狸這駭人面色,又望了望折倒一旁的柳樹,只好嚥了咽嗓,略略施禮,道,“這位施主,我寒山寺……”
“我不喜歡殺人,”阿狸揮袖坐定殿閣正門臺階上,學著往日易宏所言,聲線清冷卻覆戾氣,“但不代表我不能。你們若閉嘴,待我主吹奏興致消減,我們自會離去;否則——”
眾僧見阿狸身雖嬌小,但目空一切,有恃無恐,再仰望那屋脊上的年輕男子,似乎根本不關注足下局勢,便知二人來者不善。
唯一位老僧似乎聽出吹奏笛聲的肖懿卿內力菁純,滿園僧眾加起來恐都敵不過此一人,便附耳在住持耳畔敘敘勸說。住持面色瞬間由怒轉驚,悄悄瞄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