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已被我點住,奇經八脈全部封閉,沒人動得了,也沒人聽得見。”易寯羽瞪大狐眼拍案嗔道,“姓廖的,我做錯了什麼!你憑什麼不理我!聯合奴才給我甩臉子!”
封住奇經八脈需要動用內力,她重傷未愈,大怒怕是不妥。肖劭朗放下筆,合上書,一雙桃花眼緊緊看著她,墨黑的眼眸略顯傷感。他站起身,緩緩走道易寯羽身側,淺淺嘆道:“瓊華,短短六年,衣料、刺繡、珠飾、脂粉、雕刻等業你已經做到舉世無雙,現下又在著力開展客棧、金號、修築等業,已然是勞心傷神。且重傷未愈,這些日子又夜不安枕,真的不必為我做這些。”
“強者勞力,智者勞心。我身負大仇未報,若我休息停下,怎麼對得起泉下少林眾人,又怎麼對得起這些年苦心培養支援我的凌霄。”易寯羽轉身走上前,抬起頭迫使肖劭朗看著自己的眼睛,一雙狐眼流光熠熠,透著十足的堅韌與霸氣,“我連十八省的生意都能照顧周全,何況是你了!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你不可以不珍惜。我的命也是你拼死挽回,你不可以拒絕我對你好。”
“瓊華,你我都身負血海深仇,自當珍惜性命,以慰亡者。”肖劭朗又嘆了口氣,眼中似乎有淚光凝聚,他蹙眉緩緩道,“即便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在外拼搏艱辛,買兇殺人者如今是朝廷重臣,屠戮的幫兇就是天下首富——鹽幫林輝。你若不是夙興夜寐為我復仇怎會與鹽幫接下仇怨?如果不是為了獲得與鹽幫一爭之力,你何須六年女扮男裝勤勉經商早起晏睡?你離家的第一年,在賭坊為救衛氏姐妹右肩中鏢;第二年蜀中運金,因大霧,與河盜纏鬥五天五夜,力竭落水高燒三日;第三年福建都督敲詐勒索不成,暗下殺手,你在海上漂了近半個月……
你什麼都不告訴我!其實每次你不回我信札之時,我便知道你又遇險阻。這次若不是你需蟠龍紋羅救易寧,你根本就不會回來讓我知道對嗎?你越辛勞我就覺得自己越沒用!堂堂七尺男兒!憑什麼要一個纖弱女子出生入死,自己躲在家安度早年!為什麼我的家仇卻要連累一個無辜女童,害的她無家、無師、無兄、無友!你說得沒錯,上輩子你做錯了什麼,此生才會遇到我,厄運連連……”
他抬起頭,希望能將湧出的淚光倒進眼眸後面,努力著,不想讓悲傷蔓延,卻無法抑住心中疼痛的衝擊,眼中的淚水越積越多,隨時都會決堤而出,六年思念已經徹底被悲傷佔據。他忽然低下頭,雙手捂臉痛哭起來,顫抖的雙肩無聲地散發他內心的傷痛與懊惱……
他竟什麼都知曉?是寧兒告訴他的嗎?易寯羽搖了搖頭,看著以往對什麼事都冷漠淡然的肖劭朗如今卻失聲痛哭,涕泗橫流。是否是自己對他隱瞞得太多,反而引來他的擔憂……
“劭朗,是我不好,我不該瞞著你……”易寯羽走上前緊擁肖劭朗,輕拍著他的後背,柔聲說道,“凌兄和我只是擔心你身體不好不宜出門……”
“你為什麼要道歉!”肖劭朗突然拉開她的手,雙手扣住她的雙肩,赤紅著臉,哽咽道,“錯的是我,沒用的是我,拖你後腿的一直是我……”
“當年少林被滅跟你無關,反倒是你帶我來伏羲山才讓我倖免於難。若不是你,雪兒姐姐怎肯收留我和寧兒,凌兄怎肯培養我,醫治寧兒。”易寯羽一手為他以袖拭淚,一手握著他的手腕堅定地說,“我重病受傷,你送醫送藥;我不敵賊手,你派人救援;我孤單寂寞,你書信安慰。這些年,我不是一個人,你一直都在我的身邊啊!就連這次,若不是你這個傻瓜偷偷換了情人蠱的雄雌二蟲,恐怕我早就死了。要我說,你是我的福星才是。”
“可……可我不想你我之間只有復仇和恩情,我不想以此束縛你。你一向愛自由,我不想你只為報相救之恩,刻意對我好,刻意為我洗衣做飯,似奴似婢。”肖劭朗忍下淚水,側臉輕抵著易寯羽的柔荑,強笑道,“恩怨分明,旁人對你一分好,你就算賠上性命也要還三分。我不想成為你報恩的那些‘旁人’,我只要你喜樂安康就好,我只願自己不再拖累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