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坐忘
關於坐忘,源出《莊子.大宗師》:“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於大通,此謂坐忘。”唐代司馬承禎在《坐忘論》中則詳細闡述了“坐忘”修行的七個階段:信敬、斷緣、收心、簡事、真觀、泰定、得道。《坐忘論》大約六千多字,然總其綱要,仍不出莊子上面所言十八個字。所以本文仍以莊子所言為主,探析坐忘與視角訓練的關係,希望深入瞭解“坐忘”的朋友則可以另行參閱《坐忘論》。
莊子關於坐忘的論述,非常簡短,而且看起來與視角學似乎沒有什麼關係,但這只是表象而已,當我們深入進去之後,就會發現它們之間的重要關聯。
這裡還需要說明一下,上一節的內容為“心齋”,“坐忘”與“心齋”之間,在心性智慧訓練中有一種遞進的關係,即“心齋”相當於“坐忘”之基礎,“坐忘”相當於“心齋”之進階、昇華。所以我們可以接著“心齋”來說“坐忘”。
墮肢體
為什麼說“心齋”是“坐忘”的基礎?因為,沒有“心齋”的基礎,很難達到“坐忘”。比如,“墮肢體”是坐忘的第一個要求。所謂“墮肢體”就是忘記了自己的身體,也可以說在“坐忘”之中,已經感覺不到身體了。這說明“虛”(即“心齋”)的境界又再次提高了。但假如能夠持續在“真息”的狀態下將“心”安住於“聆聽之心”時,就會非常自然地達到“墮肢體”的狀態。換句話說,在“真息”下專注地聆聽“聆聽之心”時,剛開始還能感覺到身體的存在,但是久久專注於“聆聽之心”,“真息”的狀態就會越來越深,逐漸就會達到“忘身”——只有無邊無際的寧靜之心尚存,而對身體的感覺已經全然消失了。
黜聰明
這比“墮肢體”又進了一步。聰明,代表感官——耳聰目明。到這裡要把所有的感官也“忘記”——即所有的感官都已經消失了。那麼聽之以氣的“聽”消失了沒?注意,在“黜聰明”這個階段,消失的是目之所見、耳之所聞、鼻之所嗅、舌之所嘗、身之所觸。由於這些感官對境的消失,這些感官也消失了。感官與對境是互為其緣的,一方消失,則代表著兩方同時消失。但聽之以氣的聽還沒有消失——注意,當心專注於聆聽“聆聽之心”時,這所謂的聆聽其實是心的反觀自照。這種心的自觀自照在“黜聰明”的階段仍是存在的。而且,正是由於其他所有感官都消失了,心的自觀自照反而更加清晰、清澈、清楚、清明。
離形去知
“離形去知”,比“黜聰明”再次提升了要求,是“黜聰明”之後的再一次深化。
如果粗粗看來,“離形去知”好像是對“墮肢體”“黜聰明”的重複表達,其實不是。因為,“形”的範圍比肢體更廣,“知”的範圍也比聰明更廣。
“形”代表著所有有形有相的所有一切。“知”代表著所有的知識、概念、聰明、才智、理論、觀念、思想等等,用一個詞來代表的話,即分別心。
因此“離形去知”,即是要達到超越一切現象、超越一切形相、超越一切語言、超越一切概念、超越一切分別的“無分別”狀態。所有這一切需要超越的東西都被“忘”掉了——忘,即在心中已經滅亡了。要達到這樣的地步才可以。
對於如何實現這一點,莊子沒有具體說,司馬承禎在《坐忘論》中則另有說明。但司馬承禎說的,是否就是莊子沒有具體說的,卻很難下定論。因為已經到了非常細微的階段,如果只看大體上情況的話,那麼儒家、道家、佛家以及印度瑜伽、印度傳統文化中的四禪八定,都會有非常相似的內容。正是在細微處的不同,決定了他們之間的區別。
不過這裡也不打算去論述各家之間在細微處的區別,只是就“離形去知”結合筆者自己的觀心實踐來談一點自己的體會。
總體而言,有兩種方法可以進入到“離形去知”的狀態,一種是以“定”為主,另一種是以“觀”為主。
以“定”為主,需要進入較深的“定態”。這種方法的好處是,透過深入的“定”直接進入“離形去知”的境界。其容易產生的弊端是,有可能進入“無形無知”的狀態——的確已經“離形去知”了,但卻無法進入下一步的境界“同於大通”(即見道),因為失去了“覺”“悟”,而進入了一種“無記空定”的歧途。因此以“定”為主,既要“離形去知”,也要同時保持一種“觀照”。
以“觀”為主,需要進入深入的“觀”。前提是真息狀態下的聆聽之心已然非常清晰,且已經進入到了“墮肢體”、“黜聰明”的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