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孫齊看到桑邑整日待在土窯,不是在製作模具,就是在燒銅汁,好像把心思全都放在磨鍊手藝上,對江悠的事只口未提,就連江悠本人也一連好些天沒見到人影,也不知道是在忙什麼。雖然桑邑讓他傳話給江悠,但孫齊思來想去,還是決定過段時間再講。而這邊,桑邑拿著自己剛剛製作好的一枚銅鎖端詳了半天,這個鎖子從塑模開始他只用了最簡單的雕刻方式,手法也全是自己想出來的,整個過程全然沒有用黎家的鍛術,但製作出來的效果卻還算不錯,只要掌握了竹刀刻物的精髓,悉知了雕刻材料的柔韌感,不管是雕刻什麼物件,手法都是大同小異,最終的目的也不過是讓手中的器物上的花紋能夠活靈活現。相比於之前的銅瓶,這枚銅鎖的工藝要更精緻了許多,只是看上去,這色澤卻差了那麼點意思。這次他用的是黃銅,但黃銅比青銅質地要軟,不易塑形,因此對於泥模的要求要更高一些,但黃銅所做的器物,就算不用拋光打磨,也會自帶光滑感,省去了不少打磨的時間。但他手中的這枚黃銅鎖,顏色上卻稍微暗淡了些,光感是有,卻不明顯,拿在手裡端詳,怎麼看都不太滿意。“你燒製銅汁的時間沒有分配好,燒銅汁的火力太大,就會使顏色暗淡。”就在這時黎追突然開口了:“我之前與你講的大多是塑模上的問題,但燒製銅汁的火力也很重要。”“可是火力太小,銅汁燒製不勻稱,會在器物表面形成點狀斑,影響美觀。”桑邑說道。“火力的控制,只要注意到三點,就沒有問題。”“哪三點?”“第一,柴火的選擇,一般的乾柴選擇空心或者棉絮狀內芯的木材,這種材料火力旺,適合中期使用。前期的時候使用實心和條紋狀原木,火力偏小,適合讓銅石在爐中均勻受熱,易於融化。後期可以在乾柴中稍微加一些溼柴,在不影響火力的前提下,溼柴可以控制火的力度,不容易燒得太旺,使得銅汁顏色發生改變。”“第二,攪拌。別小看了這攪拌,銅汁在爐中的每個階段都需要攪拌,前期融銅時候攪拌三到五次,為的是讓銅石在爐中受熱均勻,並且減少銅石的上下面顏色不均問題。中期攪拌五到六次,使銅汁充分融合。後期只需攪拌兩到三次,但要慢,將銅汁中的氣泡收掉,使得燒好的銅汁細膩柔和。”“那第三點呢?”桑邑追問道。“第三點,就是等。”“等?等什麼?”“後期的銅汁燒好之後,不能立刻就倒進模具裡,此時的銅汁十分灼熱,立刻灌注,冷熱相抵,銅汁的顏色也會發生改變,所以,剛燒製好的銅汁要等一會兒,待銅汁表面那一層上的顏色開始變淡的時候,立刻灌入模具即可。”桑邑聽後,思考了片刻,大致記下了,於是連忙又去爐子裡重新融銅,這一次他小心翼翼的控制柴火,中途也按照黎追所說的方法攪拌了多次,每一步都不曾遺漏,但就是這最後一步,他覺得有些不妥,既然是怕銅汁和模具冷熱驟變而產生變色,也不一定非得等銅汁變涼一些再澆灌,倒不如把那模具放在熱火邊加熱,也能達到同樣的效果。“將模具加熱,虧你能想到。”“你不覺得這個要比,等那銅汁變涼要更好些嗎?”“嗯。”用了不到兩日的時間,新的銅鎖便完成了,這一次黃銅的顏色果然清亮了許多,並且連表面都比上一個看著細膩了很多,若不仔細看,還真以為是做過打磨一樣。看著手中的銅鎖,桑邑十分開心,這是來瀧山之後,做得相對比較滿意的一件作品,沒有用黎家的鍛術手法,完全只是利用技巧上的嫻熟來操作,竟是能做出如此精湛的效果。“為何不使用我教你的那些手法。”黎追突然問道。“黎家的鍛術嗎?”桑邑搖了搖頭,道:“我想用我自己的方法去做,雖然可能很難,但我想你那日說的並沒有錯,如果一味地去模仿別人,永遠只是個半吊子的鑄師。”“終於開竅了。”黎追笑了笑。“我一直都開竅好嗎!”桑邑有些不服氣,但突然想到,黎追這麼厲害,他座下的徒弟也一定不少,就像那些古鍛派的什麼人,應該也有人繼承了他的衣缽吧。“你座下的徒弟一定也有不少悟性很好的吧,做出的東西一定也很出色,真想見識見識。”“我……沒有徒弟。”黎追說道。“什麼?沒有徒弟?怎麼可能?”桑邑不由驚愕,撇開黎追的血鍛術不提,光是他這些實打實的真手藝,怎麼會沒有徒弟呢,就連黎元青都有十七八個親傳外傳,他怎麼可能一個都沒有,就算沒有親傳,至少也有些散徒吧。“我不需要徒弟。”黎追緩緩說道。“不會是因為你的那些血鍛術所以沒人願意學?那也不對呀,古鍛派那些人,還有外族的還不是擠破頭想得到那些術法。”“我說了,我不需要徒弟。”黎追繼續說道,聲音略帶不滿。“那你為何還教我?”“你許了願望。”“什麼?”桑邑一臉茫然,他完全不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