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荒推開婚房的門,裡面卻沒有人,漆黑一片。
花懸並不在屋內。
錶盤上顯示的時間是凌晨一點三十分,也是不該沒有人的時間,他轉身將房門輕聲關閉,叫住了當值的僕人,可話並沒有問出,思索後作了罷。
傅荒去了一樓,他一層一層的,自己找起花懸。
從樓底,到樓頂,哪裡都沒有花懸的蹤影,傅荒生了疑,他眸色凝重。最可笑的是,他連自己太太的聯絡方式,都沒有。
幾近放棄,他驀然想到了什麼。
果然,最靠西邊的,最小的那間空房外頭,在那毫不惹眼的露臺,有花懸,她安安靜靜的,獨自蹲坐在角落裡,而她頭頂有盞月亮。
是了,她愛待在這些邊邊角角里。
花懸正出神地仰頭望月,這夜的月光,是如此的慷慨,竟願意悉數灑落於她的面龐。
傅荒緩步走近,花懸毫無察覺,而傅荒也只是深深地凝視著她漂亮的眼眸,他之前沒有仔細看過,原來夜裡的花懸,右眼眼尾會帶起一道似有若無的紅。
許是從前時常流淚,留下的痕跡嗎?傅荒沒有由來的猜道。
借了月色,他看清了,那是一種灼燒著的紅,若他取朵桃花丟進她眸子裡,定會燒乾花上的紅,留下花裡的白。
就和花懸這個人一樣,只剩下渾然天成的純白,山泉盈盈。
“花懸。”
傅荒輕聲喚了她的名字,生怕嚇著她,可他不知,自己的輕聲細語,溫柔得有多叫人安心。
聞聲回過神,也回了頭,花懸手裡捧著碗糖水,她眼裡漾出幾許光亮,而眼尾那抹特別的紅,於無聲處消失了。
“四少,你回家了。”
她清聲潺潺,流水入秋。
傅荒往她身前走,這兒的角落擺著兩張幾乎連著的小椅,一張小桌兒,是傅清歡回港後拾掇出來的,可家裡人都嫌這裡偏僻,從不曾過來。
花懸坐在最裡面的那張小椅上,傅荒就落座於與她貼連的另一張。
身側的傅荒,穿了身高領白色毛衣,他的外套落在傅清歡房裡了,倒也夠御這秋末的港寒。
他也出神地去望花懸望過的天邊殘月,身上的白,夜晚的黑,帶著月光的銀,為他鍍上了溫柔又神聖的光芒。
花懸悄悄的,偷偷的,盯著傅荒那足以令眾生仰望的容顏,還有他化進骨血裡的涼薄。
標明瞭不可入內的禁地,卻往往,更易招來願為偷嚐禁果而付出所有的人。
“你在這兒做什麼。”傅荒低頭靠近,花懸張皇失措,他淡淡地說,“貪吃宵夜,怎麼不去屋裡。”
“這裡很冷。”他又說了一句,也伸出了手,去觸碰花懸那碗糖水,冰冰冷冷的,哪還有半點熱氣。
也就更叫他不解了,凌晨一兩點鐘,躲在太平山頂大宅子的角落裡,吃碗全然冷掉的街邊糖水。
他的太太,當真奇妙得很。
“半夜醒了,想起買的糖水還沒吃,覺著...挺浪費的。”花懸依舊與幾日前見過那般,講話慢聲慢氣,吞吞吐吐。
嫁進傅家,也還是一點長進也沒有。
“吃的薑汁湯丸,我怕...”
“怕什麼?”
“怕姜味兒留在屋子裡會散不掉。”
他問,她答。
愈說,花懸腦袋愈是壓低了些,小烏龜似的,一頓一頓的往下墜,傅荒下意識地前傾了一寸,她的額頭就剛好的靠在了他左肩。
半晌,花懸抬了眸,他們四目相對。
倦容浮上傅荒的眼簾,花懸的回答,和她澄澈的目光,都讓他忽而感慨萬千。
這幾天,傅荒輾轉於羅湖懲教所和警署,他反覆查閱有關葉鳶案件的細節,也去見了案發後被抓捕的兇手。
葉鳶死在葉家,死因是胸口致命一刀,她的心臟被直接刺穿,當場死亡,兇器是把鋒利的水果刀。兇手是常年伺候葉鳶的葉家僕人,女性,二十九歲,被抓後兇手供認不諱,交待了作案全程。
而唯有一處存疑,就是在兇手的描述中,她曾隨手拿過梳妝檯上的一枚鳶尾胸針刺向葉鳶胸口,可那枚胸針並未被找到。由於兇手情緒激動,前後話語存在多處漏洞,加之葉家人反覆回憶後,明確表示從未見過葉鳶佩戴類似飾品,警方並沒有深究這一點。
可是傅荒見過。
甚至,他還有一張照片。
照片裡他疼愛地用雙手捧住葉鳶的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