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麼鬧越褚沂不會輕易要我性命,明兒我會好生想法子早日讓你們出去。”
黑漆漆的夜裡,菡萏擠出個尷尬的笑,“多、多謝夫人。”
她轉身縮緊被褥裡,卻無睡意。原先她當溫久寧是裝得單純,現下看來的確有人傻的不諳世事。
屋內蒼白低低的咳嗽響了一夜,溫久寧就望了一夜的天穹。
待到天光將亮時,她艱難舔舔乾涸的唇瓣。
杏桃麻溜穿戴整齊,早已跑到窗柩下和外頭士卒商議,“求大人給我們些水罷,夫人身子弱撐不住的。”
“我們無權送水。”
見軟硬都行不通,杏桃挫敗跑回內室伺候溫久寧起身,“夫人,已然禁食兩日整了,上頭還未派人送吃食,您藉著昨兒未洗的溼帕子勉強擦擦面罷。”
溫久寧渴得舌尖冒火,扭身去察看蒼白的傷勢。
兩晚上的功夫,她更是出多進少,儼然奄奄一息的模樣。
紅燭急得團團轉,“蒼白急需用藥,不若傷口感染有喪命的危險。娘子,她拖不到明兒了。”
小丫鬟們聞言更是哭作一團,和嘰嘰喳喳的兔崽子般。杏桃眼尖地拿瓶口接住幾人的淚珠,獻寶似地端給溫久寧,“夫人,您實在渴極便喝這個。”
溫久寧,“……。”
她不忍拂去對方好意,然委實下不去嘴,“我還不渴。”
杏桃見她實在不喝才和其餘幾個丫鬟分了。
溫久寧看得心酸。
再囚禁下去蒼白得死,她們幾個也會因缺水害病。不行,本就是她和越褚沂的私事,不該殃及魚池。
溫久寧咬著唇。
然,她將越褚沂得罪得徹底。現下該如何求饒,思及越褚沂的手段,她打個寒顫。
紅燭一把操起半人重的花盆,氣勢洶洶,“人三日不喝水便會死,越褚沂如此狠心奴就殺出去!”
杏桃幾人忙不迭抱著她,免得衝動誤事。
忽而,溫久寧指尖碰到個硬物。她翻出袖口內的藥瓶,李華煦信誓旦旦的保證猶在耳畔。
假孕?
肚子裡揣個南賊的崽能不能母憑子貴?
溫久寧面上糾結得能夾死蚊子。在杏桃又一次沒忍住餓嗚咽時,她頭大如鬥道,“都別哭了,我連累了你們自然會負責。”
杏桃等人掛著淚珠可憐兮兮縮成團。
溫久寧扶著牆走到門扉處,試探般喊來程七,“你叫越褚沂來,我有話同他說。”
程七狐疑掃她眼,似乎覺對方服軟的態度過於囂張。
她不得不稍低頭,“你叫他來,我保證不鬧騰。”
也不知是她的服軟管用還是越褚沂閒,程七離去不久就有兩列士卒列陣門外清退閒雜人等。
雕花梨木屏風將內外室隔開,屏風旁穩坐樽紫檀木書,其上文房四寶規矩擺放。
溫久寧就坐在屏風後的軟凳上,目不轉睛盯著愈來愈近的模糊剪影。
她手心泛出汗漬,透著屏風能窺到踏進來的玄色身影冷冷駐足於外室。
心跳如雷,連帶著溫久寧的視線都陣陣發暈。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身為人質她好似也沒本事可傲。從前過了十六載好日子,如今虎落平陽被犬欺忍忍便是。有道是,能屈能伸方為大丈夫。
溫久寧絞盡袖口。
服個軟又不是投敵。朝廷多少豪傑都背信棄義,她為護身邊人稍低下頭又如何?左右,也不差這一虧。
‘我有孕了。’
那四個字在她舌尖彈兩下,到底是底氣不足地咽回去。
溫久寧尷尬清咳聲,復扯著外強中乾的嗓子僵硬道,“越褚沂,是我太沖動。小人是我氣急敗壞下做出來的,我並不會巫蠱之術,也不指望扎小人能扎死你。如今蒼白要看大夫,再拖下去她會死。所以,你能不能解了禁閉?”
玄色身影毫不猶豫轉身。
“等等。”
溫久寧急了,站起身忙出聲,“其實,其實——我當真知錯,你先請個大夫罷,請完大夫再說。”
那廝步子邁的更大。
“越褚沂,我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