闢的路徑被生生撞出一條路。
慌張疾馳的馬蹄聲陡然停住,緊接著慘烈的嘶鳴聲響起,下一刻血色飛濺,連帶著飛出路邊的,還有一雙整齊的馬腿。
咣噹一下,馬車被力道帶倒,裡面的人順勢滾了幾下,才從摔破的車架爬出,他灰白的髮髻跌亂,顧不上整冠,便慌忙把脫手的一隻小木箱子撈回來。
孟臨惶恐地站起身,還未挺直腰背,一支利劍“咻”地擦著他的臉頰而過。
孟臨本能下蹲,無暇顧及臉上的傷,只一手死死摳著木箱,一手抱著腦袋,快速躲在車架木板背後。
錚錚——
密集的箭雨再次襲來,孟臨堪堪抱緊腦袋,身體越伏越低。
箭雨扎中木板的聲音震耳欲聾,不多時又停下,孟臨眨了下眼睛,畏畏縮縮抬了半個頭,還未看清眼前事物,又一支暗箭直直衝他面門而來!
說時遲,那時快,孟臨幾乎能感覺到冰冷而尖銳的箭鏃要沒入他的額間,自知這遭是躲不過去了,眼皮下意識緊閉。
預料之中的痛覺並未傳來,耳畔馬兒痛苦的鳴叫聲似乎也停了下來。
一種歸於世間靜默的荒涼感砸在孟臨心頭。
這便是死亡嗎?
居然不疼?
可惜,他還沒有完成他要做的事。
那位的後人也不知長什麼樣子,若是泉下見到那位時,對方問起那孩子來,他該怎麼說呢……
——孟大人,恭喜你高升了。
那位爽朗又真誠的聲音或近或遠響起。
他那時靦腆一笑,年輕人被喚一聲“孟大人”已是天大的歡喜。
“孟大人!”
清朗的男聲落在耳畔,嚇得孟臨一哆嗦。
他還沒死嗎?
“沒事了,可以睜眼了。”對方又道。
孟臨這才掀開眼皮,一個挺拔的青年立在他跟前,面上繫著黑布,手裡還握著一支箭,應該是方才射向他的那支。
視線再稍稍移動,滿地箭矢,那斷了腿的馬兒早已被紮了個透,難怪聽不見它叫喚了。
回過神來的孟臨一手摟緊箱子,一手扶著被紮成刺蝟的木板站起,“多謝少俠相救!”
柳江白促狹一笑,“孟大人不怕我才是幕後真兇嗎?”
孟臨聞言,果真抱緊木箱後退幾步,見對方眉眼綻開笑意,明白過來他是在說笑,這才訕訕笑道:“少俠這般身手,若是歹人,也該是官府留不住人才的過錯。”
柳江白收起箭矢,神情嚴肅道:“孟大人此番帶著趙家罪證回京,怕不會很順利,不如同那位越大人一道回去吧。”
孟臨愣了愣,“‘飛鷂’?”
柳江白:“此番來追殺大人的,正是涉案的摩訶門殺手。他們為了保全自己,不惜截殺朝廷命官,可見此案涉及的人有多重要。恐怕越大人那邊也不好過。”
孟臨略一思忖,趙家案子已經牽扯進去一位郡主,細挖下去,那猖狂作案已久卻始終沒有調查令抓捕的摩訶門,多半也會被挖出保他們的靠山。
可是,這等隱秘,這個來歷不明的青年又如何知曉的?
孟臨再三思量,終於開口,“敢問少俠是?”
柳江白抱拳行禮,“在下靜山派弟子。”
被摩訶門屠滅的靜山派倖存弟子,的確有能力知道這些,也的確會救下他這帶著即將把摩訶門覆滅的證據的小小協理官。
柳江白見他不再懷疑,繼續道:“在下還有一事相告,碧茴草從西厥流通入境,並非只有貴人遮掩。”
孟臨皺眉,“此話何解?”
柳江白沉聲:“大人聽說過以身藏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