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撈我。到時候流放也好,充為奴籍也罷,我不會心生不滿。若有朝一日我能活著得到大赦,只盼著做個夫子,閒來作作文章也挺好的。”
跟在徐盈身後的柳江白詫異地揚了揚眉,趙家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里,出了這麼個如此通透又純粹的少年,實在難得。
徐盈卻道:“我不是來撈你的。”
趙恆星面色微微尷尬。
柳江白則抿了下唇,壓下不自覺上揚的嘴角,徐盈噎人的功夫越發熟練了。
“如你所見,趙恆宇為了錢財地位,便可勾結西厥,流通禁藥。永昌郡主也可以為了自己的私慾,在享受宗親榮耀的同時,出賣自己的家國底線。”
趙恆星不禁捏緊拳頭,眼中的愧疚更濃了。
徐盈看也不看他。
“這些事哪一樁裡沒有尋常百姓的屍骨,因碧茴草倒下的又是哪家的兒郎女兒?你我親眼見的尚且如此,更何況是看不見的呢?如今朝中為官者假公濟私的大有人在,汙流彙集,若無清流頂去,牽連其中的人恐怕越來越多。
“鳳曲城的百姓受各家協助才有今日的安穩,可走了一個永昌郡主,又會有別的人來。徐家也有堅持不住的一天,恐怕那時,連我也會死無全屍。
“原以為朝中那位尚書大人自有考量,與他人不同,你與那位大人說到底也是同出一脈,想來也有些風骨才氣,才來問一問你。沒想到……”
她頓了頓,將紙鳶慢慢收回。“罷了,你既然有你的底線,我也不勉強。”
趙恆星臉色一白,幾次張口,卻又閉上。
徐盈抬頭看著漫天的紙鳶,周圍的歡呼雀躍仍再繼續。
“這樣的安穩日子,或許過一天便少一天了。”
說罷,她叫上柳江白,“我們走吧!今年的紙鳶還沒放呢!”
話落,她便乾脆利落地轉身,柳江白亦是跟上,口中附和,“是啊!我還是第一次和大家一起放紙鳶呢!”
他們來去如風,似乎只是路過。
趙恆星卻將拳頭握了又握,目光掃向一眾意氣風發的學子和歡悅的孩童,想起家中年幼的弟弟妹妹,他眼中情緒翻滾,腳步卻不由自主朝著漸漸遠去的徐盈而去。
他終於開口,“等等!”
徐盈與柳江白的身形一頓,同時回頭,聽趙恆星道:“我接。”
這是意料之中的結果。
柳江白不由得想起徐盈哄自己解毒的模樣,上揚的嘴角又被壓了弧度。
徐盈這詐人的招數居然沒變過!
徐盈沒變的還有她的考慮,她不一定要選擇趙恆星,日後積攢的底牌也不缺趙恆星這一個。
但他們畢竟有過同窗之誼,也算得上青梅竹馬,趙恆星率真通透,卻也看重感情。
拉攏他,比再拉攏其他人,要更得心應手。
當然,徐盈確實不希望他明珠蒙塵。
“我接。”趙恆星再次說道,他眸中多了份堅毅。
徐盈遞過紙鳶,柳江白順勢遞上筆。
空白的剪紙等待新的詩句隨風躍上長空。
趙恆星握著筆正要落字,手卻忽的停住,像想起什麼,看向徐盈,“我不用改頭換面嗎?”
徐盈:“我自有安排。”
趙恆星點點頭,“不會麻煩到你,我便放心了。”
他快速落筆而揮,空白的剪紙終於圓滿。
“對了,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他捏著紙鳶,望向幫他松線的徐盈,“為何三哥會一直針對你,最後他還說……”
他四下張望了一眼,有些擔憂,“說,你不是徐盈。”
徐盈與柳江白同時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