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內郡北倚橫山,南臨大海,西側是沿著海岸線綿延萬餘里的康柏山山脈。
這裡是炎州道與長州道之間兩條大通道之一,也是司氏郡望所在。
自二十年前至今,河內上下,從官員到小吏,不是姓司,就是與司氏關係匪淺,直至最近,這一狀況才終於有所改變。
朝廷選派而來的外姓官員,逐漸多了起來,司氏被迫收斂。
焦縣,作為河內郡人口最少,土地最貧瘠,交通最不便利的一個縣,朝廷新任命的縣令卻是最早上任。
毛綻騎著一頭毛驢,在前前後後五名部曲,以及一位本家旁支叔伯的護衛下,趕在天黑城門落鎖之前,進入了城中。
毛綻這次出海歸來,想通了還是需要藉助族中的力量修行,於是一邊朝著老家趕,一邊早早傳了訊息回去。
等到他和好友姚元起在河內郡城分別,繼續朝著祖州道方向走了不久,便被族中派來的人手截住。
家也不用回來了,直接調頭,去河內焦縣上任!
毛綻當時就猜到了族中用意,他們這是搭上了大將軍曹爽,如今要做為曹爽手中的刀子,在前面捅進司氏的老巢,試探司氏的反應。
族中定然是捨不得那兩個真正的嫡子冒這樣的風險的,萬一司氏反撲,或者曹爽的支援不足,毛氏丟到河內來的子弟豈不是危險!
至於毛綻,在族中地位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待遇不可能追得上他那兩位嫡親兄長,但派出來也足以向曹爽表明毛氏的誠意。
真要出了事,毛氏還不至於傷筋動骨。
雖說毛綻猜到了這些,他本人倒也沒什麼不滿。
一來他就算不答應,回到族中也不可能再獲得一縣守令的職位,畢竟毛氏如今的處境不比從前,給曹爽當刀子,正是要換取曹爽的回報,毛綻不肯為家族出力,好處自然也沒有他的。
再一個,旁人擔心司氏的反撲,毛綻卻是與陳仲同行了一段旅程的!
司氏如今的主心骨,司帥司旦兩兄弟與陳仲之間結下的恩怨,絕不是輕易就能結束的事情。
所以,司氏一邊要應對已經得勢的曹爽,一邊還要應對陳仲。
毛綻有把握,他只要不在焦縣對司氏做得太過分,司氏必定沒有精力來對付他。
而焦縣,人口少,產出更少,毛綻連夜打探了焦縣的狀況後,深知這地方不但不會太過得到司氏重視,而且非常適合他展露治政才能。
荒蕪一片的地方更容易出成績,還是原本就繁華的地方更容易出成績?
毛綻獨自離開族中,走南闖北幾年,再清楚不過!
他可不是那些世家中被嚴密保護,什麼苦都沒吃過,少了僕從就連燒水都不會的“風雅之士”。
到一片百廢待興之地,體現出自身能為,從而獲得朝廷青睞,得以晉升,正是毛綻所渴望的。
焦縣,非常合適!
而且,除去以上所有。
此地還是姚元起的家鄉!
他那位好友當年舉家避難進山,進的就是橫山。
焦縣就挨著橫山,境內多碎石,地形複雜破碎的同時土壤很薄,往往挖下去一尺,就是堅硬的石頭,因此這裡種什麼都收成極差,此地的百姓最擅長的就是從貧瘠的土地中,找出活命的辦法。
而當亂世來臨,從焦縣這裡逃進橫山,並最終存活下來的人,便也為數不少。
毛綻在路上已經想好了,到焦縣之後,立刻尋找姚元起,請姚元起幫忙進山招攬百姓返回,這樣焦縣就可以在很短時間內,迅速增加人戶,而只要人多了,其他任何事情都好做。
同時,毛綻也可以藉助自己身為縣守的權力,幫助姚元起尋找當年那擄走姚元起女兒的大鬼,為他報仇!
進了城,先到縣衙,卻見司氏撤得乾乾淨淨,不但原本的官員不見,就連小吏都只剩下一個牙都掉得七七八八,說話漏風的本地老頭兒。
那老頭兒喚作巫侃,人雖老,說話還漏風,但腿腳靈便,精神也頗矍鑠,領著毛綻將縣庫迅速看了一遍,又奉上賬簿、戶冊等等交接文牘。
上一任守令雖說早早就拍屁股走人,交接倒是毫無差錯。
無它,縣庫裡除了兩條風乾了的耗子屍體,空空蕩蕩。
那賬簿上更是除了欠賬還是欠賬,巫侃作為吏員,看記錄已在職二十餘年,硬是隻領過兩個月的“夥耗錢”。
“大令,本縣雖說窮苦,平日靡耗卻也不多,只有這巡城守門的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