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正,你今得了這般好處,空口道謝哪裡便好!”
風神沛笑著一說,眾人紛紛跟上。
你一言,我一語,半是玩笑半是賀喜,好不熱鬧。
最後還是有訇翁道:“說起來,今日我等俱有所言,唯獨道友尚未開言!”
眾人便都道“不錯”。
陳仲見此,也不推脫,雖然他修行至今,於元真境中的體悟,其實並不算多,又不像是之前在檀德臺,主要談論的是修行前路,不涉具體修行法門。
今日聚會,除去素知夫婦演練法術,沒有真正緊扣修行,其他人,都是在元真境的修行中極具見地的。
陳仲沉吟思索片刻,認為剛剛眾人還未涉及,或者說談到了卻並未著重去講的一個方面,自己可以加以補充。
“承蒙厚賜,仲不敢藏私。諸位道友集腋在前,好似尚闕‘持道’之法未及細論,仲得一孔之見,願附尾後。”
所謂“持道”之法,顧名思義就是日常的修持法門,不論是風神沛一開始所展露的“揚棄有無”之悟,還是後續有訇翁指出“感應”非道家的誤區、鹿漪描繪的道家“元真”的本來面貌、楊寶透露的元真功果的印證與神效、巢稚總結的一步步踏實修行的元真境內次第,全部都沒有詳細去講,日常應當怎樣做,才能將這些前人的描繪變成現實。
一個初入元真的道家修士。
是該像儒家那樣堅持不懈,使自身真氣完全與浩然之氣同化?
還是該像法家那樣建立起了詳細的律條,透過使自身法力、境界不斷向律條所統合展現出的高層次境界靠攏,最終化外力為內有?
又或是像最喜歡攀附道家之名的陰陽家那樣,每日按照時辰,以天人相應之論,餐霞飲露,吐納元氣?
前面眾人言語,確實都在無意中忽略了這一點。
或許,是因為此間都是修行有成之輩,哪怕是被眾人當作了晚輩教訓的阮集、劉伶,也都已經是突破感應多年的大修士了。
故而大家都下意識認為,每日都要做的“持道”之法,已是人人懂得,無需多言。
但陳仲忽然鄭重提起,眾人便也不由得悚然一驚。
何謂“持道”?
這是要每一名修士從開始到末尾,都完全不能鬆懈的,每時每刻都需要堅持的。
同一件事情,做得久了,習以為常,似乎變得不再重要。
但事實上,修行中的任何一個次第,一個阻礙,一道境關,都是會過去,會成為曾經的。
只有“持道”,才是永遠不會成為“過去”的,除非這個修士亡故。
所以,所有關於修行的事情,都是不如“持道”重要的。
風神沛、鹿漪當即有所醒悟,收斂了一切笑意,鄭重端坐。
其餘人,也因境界高下不同,稍有早晚地思索明白了此中關竅。
就連劉伶,也一下子想到了這些天來,他一直鬱結於心的問題——關於忠與不忠的思考。
忠誠的根本,不也是持之以恆嗎?
頃刻間,巨石上已寂靜無聲,九個人,十八隻眼睛,全部集中在了陳仲身上。
陳仲倒無有什麼作態,只是表情沉凝地緩緩言道:“定靜修成務見玄,一炁化形久視間。內外存亡總無意,觀望功果自然全。”
道家法門,入定靜後,觀辨諸氣,辨察出真氣所在,便是每日靜靜感悟真氣,並不特意去做什麼,如果世間毫無爭端,那麼道家修士甚至是完全不去考慮什麼修煉法術,積攢法力的事情的。
而就是這麼好似什麼都不做,道家修士便自然而然可以抵達元真之境,其中的種種困阻,突破之前好似千難萬難,但回過頭去看,實質上只是自己當時沒能體悟到那段“炁”的化形而已,若是繼續長久的靜觀下去,誰說一定感悟不到呢?
至於為了突破元真,以及元真之後,外景、內景的諸般種種,實質上不也和之前的修行一樣嗎?
靜觀。
這就是陳仲於自身修行中,總結出的道家一脈的“持道”之法。
隨著修行的深入,各種法術神通的增長、修煉,很多道家修士可能就遺忘了這最重要的一點,於是他們或者修為停滯不前,或者自然而然轉為了其它道統的修士。
阮集、劉伶實質上便是如此。
“呼!”
風神沛打破靜謐。
“持道即持果,子正果然境界過人,多謝!”
其餘眾人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