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況被罵。
周圍眾人的呼吸都停止了。
那跟著郭況一起前來的劉英,甚至直接將腰間鐵鐧向外抽取。
但!
郭況就如被罵的根本不是他一樣,笑容連僵滯都沒有!
“竟然真是陳公,陳公英雄不減當年,罵得好!”
謝鯤雖說不是蓬萊道洲人,不知曉郭況在桓志身邊的分量。
但郭況在魏武身旁時,名聲就不小了。
謝鯤出身元州道,這個名字可謂如雷貫耳。
而他在陳仲面前的這種表現,說是能屈能伸都絕對屬於小瞧!
謝鯤不由得在心底,將對郭況的評價,連調三級!
絕對不能以看待“閹豎”的眼光看待這個人。
或許,該說是絕對不能小看這種活了七八十年的“老前輩”?
謝鯤自問,剛剛陳仲的責罵,如果是放到他身上的,那他絕對會羞憤欲死!
卻聽郭況繼續道:“下僕不過主上座下一走馬犬耳,但能搏得各方高士心懷一暢,讒佞罵名,僕甘願受之!只望陳公罵也罵過,出了氣,便在今日盛會多有闡發,如此當不負我主愛惜高士之名!”
一邊說,一邊笑。
笑得很真誠。
唾面自乾,不過如此。
謝弼在一旁,心中想的卻是,據傳言,桓志用來編練中衛親軍的軍律之法,正是郭況帶來。
正因此,郭況才能在桓志跟前深得信任。
以前,謝弼這樣的大族名士,雖說與桓志聯手,卻也沒有見識過中衛親軍的真正手段。
而在北海,透過粱籍描述孫秀的戰績。
謝弼已是十分清楚,桓志的軍律之法,必將成為所有門閥士族的大敵!
有了這種法門,桓志將從一家最強大的門閥,轉變為真正超越門閥層次,具備對門閥士族有著壓倒性力量優勢的強權之主!
這是實力層次的躍升。
今後,單獨的門閥世家,都將不再是桓志的對手。
所以,謝弼原本想要讓謝氏獨佔北海。
卻又臨時改變主意,轉而扶持粱籍。
北海粱氏的逃脫,是粱籍洩露訊息,還是其他什麼人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粱氏的實力仍在,而不像是陰氏、杜氏那樣,徹底沒了價值。
在北海郡將粱籍扶持起來,既是表明謝氏與桓志並未完全合流,仍舊是站在士族門閥的一方。
又是在向粱氏示好。
萬一將來有事,多一個可以化解恩怨的朋友,總比世仇不化的死敵好得多。
此刻看來,郭況這個極可能為桓志帶來了軍律之法的閹豎,著實不可小覷!
謝弼心底又是忌憚,同時又有些幸災樂禍。
陳仲那老兒,簡直就是個禍根。
但他主動挑釁郭況。
謝弼才不信郭況那閹豎真就是個唾面自乾的大聖人。
這兩個人,總有一天會對上。
屆時不論誰輸誰贏,都是一件大好事!
不智,十分不智!
謝弼暗暗將餘光瞥向陳仲。
在他看來,陳仲就是不識大勢的蠢貨,全仗著一身修為精擅攻殺。
眼下可惜的是,謝弼必須維持士族風度,不可以與郭況這樣的閹宦太過親近,甚至於為郭況說話辯解,一定程度上都會降低他的風評。
畢竟後漢朝堂黨爭,閹黨的名聲太過狼藉。
若非如此,謝弼真的很想現在上去駁斥陳仲幾句,那樣定能獲得郭況好感,今後再見機挑撥幾句,不愁郭況和陳仲不起衝突。
當然,更令人感到遺憾的,則是今日之事,又成全了陳仲!
在場士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更別提遠處計程車人肯定會很快得到訊息。
沒來計程車人也會在與朋友的書信交往中得知情況。
今日陳仲絲毫不給郭況好臉色,大罵這“穢亂”了魏宮,又跑到蓬萊攪風攪雨的狗閹豎。
這是多少人只敢在心裡罵,當面卻不得不笑臉奉迎的人!
看看眼前的山路上就知道了。
那一個個敢在他謝弼跟前竊竊私語,在陳仲與郭況這三兩句交談中,卻始終保持著鴉雀無聲狀態計程車人們。
此刻他們有多麼懼怕郭況,過後就會有十倍百倍的熱情,來讚頌陳仲的剛正不阿。
謝弼也很想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