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仲說過去的他不是現在的他。
就算董志張再大發感慨,佩服得不得了。
蘇元明該不明白也還是不明白。
少年人,一共才十幾年的人生,去哪裡體會六十年的時光意味著什麼呢?
反正不明白就不明白吧。
師父陳仲不允許主動宣揚他的名字和事情。
那蘇元明就聽命不說,只在自己心裡高興高興,自豪一下算了。
吃過飯,陳仲指點著蘇元明完成晚課。
董志張親眼見了蘇元明定坐入靜的困難,不由得感嘆人與人的不同。
隨後陳仲和董志張也各自入靜。
用功結束,打發蘇元明回家,照顧母親。
陳仲和董志張都是修為足夠,完全可以連續幾日夜不睡的人,這就打算通宵談論道法。
陳仲當先說了那所謂“天下妖修總盟會”的事情,以及所謂的“先鋒使者”,圖謀臨蠶郡王一系墳墓,行為詭異的種種。
董志張聞言,也是警惕起來,當即決定先去朝廟,連帶著向董氏討取建築材料的事情,一起通傳。
“子正公放心,家兄如今也有向蓬萊君直奏之權,諒那等鬼祟之徒,只待我蓬萊士族發動起來,必定一舉成擒。”
董志張說到這兒。
陳仲忽然想起來另一個故人。
“子鳴且慢,我久聞桓志一統蓬萊之名,卻不知蓋陽郡當下如何?”
蓋陽郡在蓬萊東部,為北帶山脈、大裂谷與南帶山脈所阻隔,水氣不運,常年乾旱,黃沙漫天。
那裡只能透過南方的帶方郡,才可以連通蓬萊道洲腹地。
因為這樣的地理優勢,後漢崩亡的幾十年間,那裡長期都是獨樹一幟的。
董志張不知道陳仲為什麼問起蓋陽郡,只以為陳仲是擔心蓋陽郡不會聽從蓬萊君的命令。
“此事關乎蓬萊,非一城一地所能自全,蓋陽叔孫無忌亦非蠢人,不必憂慮。”
董志張說完,自去對面朝廟。
陳仲聞聽,心中也已經有數,雖然兩人的問答並非一事,但陳仲想要知道的已經足夠推斷。
片刻後。
董志張從朝廟中出來,神色卻是大為憂慮。
陳仲微微皺眉,來至院門前。
“子正公!”
董志張還沒到近前,已是忍不住帶上了哽咽之聲。
“北海徐偉長、徐偉長他、他身染時疫,恐將不久於世矣!”
陳仲一驚。
徐幹,染時疫?
北海郡徐幹,字偉長,少年好學,家貧,給同郡士族放牛時,默默背誦從士族家學聽到的文章,有一次被士族族老遇到,考校徐幹,發現他竟然已經自學學會了近兩千字,於是允許他借閱書籍,放牛之餘到士族家學旁聽。
後來徐幹的學問越來越深厚,名聲鵲起,只可惜因為出身,而沒能修行。
他的名字,就連陳仲都聽說過。
只是徐幹的年齡實在與陳仲相差太遠,再加上他一生都在北海郡,當初提攜他的那家士族舉家搬遷,應徵闢,到炎州道去做官,徐幹卻認為魏國政治已經被權臣把持,不肯同往。
所以陳仲只是聞其名,未曾見過他。
“此次蓬萊君召集論道法會,我原想著能將徐偉長引薦給子正公,如今看來……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
董志張說著,已經淚如雨下。
陳仲也很願意結識如徐幹那樣的有識之士。
特別是徐幹對於魏國政治的看法,與陳仲不謀而合。
此人雖然未能修行,卻也不一定就比尋常修士更差。
陳仲心中暗道:“桓志召集論道法會,雖其目的必不純粹,但高士如雲,想來應當有所闡發,子鳴邀我同往,我自是要走這一趟的,既然如此,不若先去北海,倘能救下徐偉長,也是一樁美事。”
既然生出這個念頭,陳仲當下便問起徐幹的病況如何。
董志張一聽,哪還不明白陳仲這是動了救人之念,當下急忙把徐幹的情況詳細說明。
卻是徐幹因為家貧,少年時又竭力學習,導致身體虧虛,一直都不是很健康。
董志張和一些慕名與之結交計程車族修士,也不都是吝嗇修行法門之輩,很是有一些,願意無償將法門傳授給徐幹。
但就是因為徐幹身體太虛弱了,而且總有病症纏綿,根本沒辦法邁入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