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契闊,忽此相過。誰謂佳期,尋當別離。俟君之北,攜手同歸。”於是滴下淚水沾溼了手巾。來氏也哭著告訴穆說:“獨孤郎不要辜負了縣主的深情厚意。”穆於是用詩歌回答說:“伊彼誰陽,在天一方。驅馬悠悠,忽來異鄉。情通幽顯,獲此相見。義感疇昔,言存繾綣。清江桂州,可以遨遊。惟子之故,不遑淹流。”縣主哭著謝別穆說:“承蒙你的恩賜,永遠把它做為友好。”
片刻,天將要亮。縣主哭泣,穆也相對哭泣。所有在坐的,穆都和他們道別。出門後,回頭看什麼也沒看到,地勢平坦,也沒有墳墓的跡象。穆精神恍惚,過了很久才定神,於是走到一柳樹下做下標記。家裡人尋找穆很著急。過了幾天,穆到淮南市,果然在市上遇見王善交。於是得到一個符。他到了惡王墓下,被旋風所撲三四次。穆就拿出符讓他看,才停止原先穆很不信鬼神之事,聽到縣主說的,沒有不明白的。這年正月,從江南迴來,挖地數尺,挖得骸骨一具,用衣被盛斂它。穆認為她死的時候草率了事,安葬時一定不足。到了洛陽後,大肆備完了禮儀,親自寫祝文以祭祀她,安葬在安善門外。那天夜裡,獨自住在村莊別墅。縣主又來了,對穆說:“遷神的恩德,萬古不忘,陰間滯留的人,料想不能到這地步已很久了。幸虧你沒忘舊好,使我永遠得到安全的住宅。道途之間,所不能相見的,以為你看我腐爛穢氣,怕招致嫌棄厭惡。”穆看她的車和引導隨從,都光彩顯赫於當時。縣主就指著那些說:“都是你賜給的,到了巳卯年,就是我們相見的時候。”那天晚上就住在穆的處所,到天明才離開。穆已經為她到幾千裡外遷葬,又說明了那些事情,凡是穆的朋友親戚沒有不知道的。貞元十五年,正是巳卯年,穆早晨起來將要外出,忽然看見幾輛車到了他家。
對穆說:“縣主有命。”穆說:“相見的日期到了。”那天早晨暴病身亡,於是同楊氏合葬。
華州參軍
華州柳參軍,名族之子。寡慾早孤,無兄弟。罷官,於長安閒遊。上巳日,曲江見一車子,飾以金碧,半立淺水之中。後簾徐褰,見摻手如玉,指畫令摘芙蕖。女之容色絕代,斜睨柳生良久。柳生鞭馬從之,即見車子入永崇裡。柳生訪其(“訪”原作“知”,“其”下有“大”字,據明抄本改。)姓崔氏,女亦有母。有青衣,字輕紅。柳生不甚貧,多方略輕紅,竟不之受。他日,崔氏女有疾,其舅執金吾王,因候其妹,且告之,請為子納焉。崔氏不樂,其母不敢違兄之命。女曰:“願嫁得前時柳生足矣。必不允,某與外兄終恐不生全。”其母念女之深,乃命輕紅於薦福寺僧道省院達意。柳生為輕紅所誘,又悅輕紅,輕紅大怒曰:“君性正粗,奈何小娘子如此侍於君?某一微賤,便忘前好,欲保歲寒,其可得乎?某且以足下事白小娘子。”柳生再拜,謝不敏然。始曰:“夫人惜小娘子情切,今小娘子不樂適王家,夫人是以偷成婚約。君可三兩日內就禮事。”柳生極喜,自備數百千財禮,期內結婚。後五日,柳挈妻與輕紅於金城裡居。及旬月外,金吾到永崇,其母王氏泣雲:“某夫亡,子女孤獨,(”獨“字原空缺,據明抄本補。)被侄不待禮會,強竊女去矣。兄豈無教訓之道?”金吾大怒,歸笞其子數十。密令捕訪,彌年無獲。無何,王氏殂,柳生挈妻與輕紅自金城赴喪。金吾之子既見,遂告父,父擒柳生。生雲:“某於外姑王氏處納采娶妻,非越禮私誘也。家人大小皆熟知之。”王氏既歿,無所明,遂訟於官。公斷王家先下財禮,合歸王家。金吾子常悅表妹,亦不怨前橫也。經數年,輕紅竟潔己處焉。金吾又亡,移其宅於崇義裡。崔氏不樂事外兄,乃使輕紅訪柳生所在,時柳生尚居金城裡。崔氏又使輕紅與柳生為期,兼齎看圃豎,令積糞堆與宅垣齊,崔氏女遂與輕紅躡之,同詣柳生。柳生驚喜,又不出城,只遷群賢裡。後本夫終尋崔氏女,知群賢裡住,復與訟奪之。王生情深,崔氏萬途求免,託以體孕,又不責而納焉。柳生長流江陵。二年,崔氏女與輕紅相繼而歿,王生送喪,哀慟之禮至矣。輕紅亦葬於崔氏墳側。柳生江南閒居,春二月,繁花滿庭,追念崔氏女,凝想形影,且不知存亡。忽聞扣門甚急,俄見輕紅抱妝奩而進,乃曰:“小娘子且至。”聞似車馬之聲,比崔氏女入門,更無他見。柳生與崔氏女契闊,悲歡之甚。問其由,則曰:“某已與王氏訣,自此可以同穴矣。人生意專,必果夙願。”因言曰:“某少習樂,箜篌中頗有功。”柳生即時買箜篌,調弄絕妙。二年間,可謂盡平生矣。無何,王生舊使蒼頭過柳生之門,見輕紅,驚不知其然。又疑人有相似者,未敢遽言。問閭里,又云流人柳參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