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地變化當中,一旦這裡的大學入學考試條件具備,大學教育將很快成為必不可少的東西。一直以來,我覺得即使沒有金錢,但只要有才智和教育,就能夠塑造我美好的未來。
然而我的父母卻不認同,作為“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一代人,他們並不看重個人價值的實現。畢竟,祖國才剛剛建立,很多新的東西都還沒有完全形成,人們不得不去考慮謀生度日,而不是挑三揀四。我在自己的志向和對父母意志的尊重之間左右為難,越是臨近我15歲的生日,這種困惑越發地嚴重。我該如何調和這兩種世界觀?我該做些什麼去說服父母讓我留在學校?
大概在我生日兩星期前的一個晚上,我決定查閱百科全書。如果我能找到一個父親同意的學術職業,也許他會讓我完成高中學業。百科全書比較多,厚的卷冊放在上面的架子上,最寬的放在書櫃裡,比較小的書整齊地放在較低的地方。
我拿來一把椅子,爬到上面夠到了上面的架子,我安全地拿到了書。但當我下來的時候,重重的卷冊從我手中滑落,碰到了中間書架上約瑟夫·哈伊姆·布倫納的《喪親之痛和失敗》,然後掉進了下面一個小桌子上的魚缸裡,頓時我不知所措。正在陽臺看書的父親也注意到了這個小插曲,他站起身來,從水中把書拿出來,然後仔細將書鋪開讓它晾乾。父親對著我搖搖頭,
訥訥地說:“哦,羅尼,羅尼,”像是在說我無可救藥。在此之後,他給我係統講解了印刷的敵人——水。父親引以為豪的是,眾多重要的猶太人作家的作品都在“他”的印刷機上印刷出來。就這樣,由於我的嚴重疏忽,竟把他的“工作成果”掉進魚缸餵了魚兒。父親問我:“不管怎樣,小傢伙,你到底在那裡找什麼?”
該來的還是來了,我想我懼怕的時刻到了。母親感覺到了“暴風雨”的來臨,迅速抓住了阿姆農的手,說道:“我們正準備去西瑪阿姨家。”父親點點頭同他們告別,但他的目光一直在盯著我。
“羅尼,很快你應該加入進來,挑起家庭責任的擔子,要為家出一份力,”他直奔主題,“當然,你可以在夜校繼續你的學業。”
原本我是要直接抗議的,可這時我卻有些口吃:“我……我是個好……好學生,爸爸,我想完成我的學業,並得到一個好的入學考試證書,我想我可以的。”我微弱的聲音變得更加堅定,但也逐漸變弱了。
“晚上學習,”父親回應我,“就像烏里一樣,你可以得到同樣的入學考試證明。”這次他的聲音嘶啞了。
“它們完全不同!不同的學生,不同的老師,”我從心底裡喊著,“我不要現在離開學校,不要,就是不要!”當時我完全地表達了我的反抗之意。為了爭取我決定自己未來的權利,我滿眼淚水,幾近哽咽,但我立場堅定地表達著我的訴求,直至父親被我說服。
“可以,”他終於說道,“我尊重你的意願,你可以待在學校,但你要牢牢記住,你必須在假期裡努力工作,掙你自己的生活費。”我高興萬分,我願意做任何事情,最重要的是我的學業不會中斷。
我終究不再需要百科全書了,父親自己將它放回到上面的架子上,保險一點總比遺憾要好。
2
三年後,我們一起坐在位於諾爾道大街和迪岑哥夫大街拐角的一套新公寓四樓的陽臺上,新公寓沒有電梯。當時,我已經像希望的那樣以高分錄取入學了,並且獲得參與以色列軍方享有聲望的學術專案阿圖島的全額獎學金,這使得我能夠在服兵役前完成大學學業,然後在我選擇的領域服務。我志向遠大,但在當時卻並不清楚我想要從事的專業,也不知道應該到哪裡去學習。
在當時,作為猶太復國主義的“新猶太人”,為了建設自己的祖國,一個合乎體統的以色列年輕人應當在田地裡或者柑橘園拋灑汗水,辛勤勞作,而一個體面的城市小孩應該選擇能為社會做出貢獻的富有成效的職業。
當父親得知我優異的入學考試成績結果時,他寫信給以色列理工大學索要資訊資料和入學申請表。在收到這些資料後,我們倆坐在陽臺上,仔細閱讀著招生專業目錄。我們父子倆就這樣坐著,心裡思索和盤算著,但沒有發現有什麼對我有吸引力的專業。儘管我們都是聰明人,我們一點也不知道如何從這些專業目錄中選擇專業。在林蔭大道另一邊的陽臺上,我們的鄰居大詩人內森·奧特曼正坐著看報。也許我們應該諮詢一下人家的意見,父親低聲說道。但父親也只是想想,沒敢打擾大詩人鄰居,因此我們繼續翻閱著專業目錄,做不出任何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