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經濟來源,生活靠師友接濟,所以居無定所,有時借住在學校;有時寄居友人家;也住過客店般的女子公寓和女青年會。歡樂與痛苦,自由與憂愁交織在她的心頭,創作的慾望也在她的頭腦中日益強烈。她的第一首詩發表在清華大學校刊上(1932年),那時她還不滿15歲,第一篇散文發表於1935年秋天的《北平晨報》文藝副刊上,題名為《殘葉》。以後,又在該報和《大公報》文藝副刊及巴金、靳以主編的《文季月刊》等處發表詩和散文。她的英文在中學時就學得不錯,1936年秋至1937年夏,又定期去一位法國女教師家學習法語,這為她後來從事英、法文學的翻譯工作奠定了基礎。
“七七”事變後,她和朋友們一道回到了成都,1938年參加了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由於戰時情況,當時很難找到工作,生活的圈子又狹窄,干擾和壓抑著她的創作才能的發揮。她每天幫助師友翻譯一些英國康拉德、美國愛倫·坡的作品。這一時期寫作的詩文大都發表在成都的文學期刊《工作》、桂林的《文藝陣地》及新加坡的《星島日報》文藝副刊上。1939年秋,她同詩人沙蕾到了重慶,約半年後轉赴蘭州。
陳敬容的早期創作,以短小的散文為主,間或寫些新詩。作品主要有收入《星雨集》(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第一輯中的散文《隕落》、《驢夫》、《望子的歸來》、《荒場之夜》等,其內容“多半是從閉關生活中發出的壓抑而空間的聲音”(《星雨集》題記)。
在蘭州,她舉目無親,冷漠而孤獨地度過了四年時光。四年間,她在“荒涼的西北高原上做了一場荒涼的夢”。離開了社會、朋友和同志,遠離了文藝生活的漩渦,做飯、看孩子——簡單而又繁重的家務勞動,吞沒了她青春的歲月,即便偶有所作,也未曾發表。
1945年1月,她從壓抑的家庭生活中毅然走了出來,先去投奔在四川江津縣白沙鎮當小職員的胞弟,住了一個月左右,求業無門,只好應兩位朋友之邀到重慶盤溪藝術專科學校暫住,等待就業機會,生活上靠胞弟的一點接濟。在盤溪借住了三個月,清貧而歡樂。那裡的山岩、溪水、樹木和草地衝淡了她的苦悶和煩惱,極大地激發了創作熱情,寫下多篇優美的詩歌和散文。這期間,她曾到附近的小學校代朋友教課,之後又去江北香國寺當了一段時間的文書。她與何其芳夫婦結為朋友,曾幾次去曾家巖看望他們,何其芳夫婦在精神上給了她極大的支援和鼓勵。
1945年冬,她經朋友介紹到北碚文史雜誌社工作。但因該雜誌經費短缺,等待數月終未復刊。社長顧頜剛便將她轉介到重慶文通書局任編輯。她的作品,主要在重慶《新蜀報》和《益世報》文藝副刊上發表。散文集《星雨集》和《盈盈集》也是在此時編輯完成的。巴金審閱後,準備在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但由於當時經費困難,直到1947年和1948年,才先後在上海出版。
這一時期是她創作的多產期。從《畜類的沉默》以後,雖偶而寫些散文,但更專注於寫詩。當她從荒涼的夢境中醒來之後,又疲勞,又興奮,創作的慾望炙熱得像火一樣。《星雨集》中的第二輯,就在這時候寫成。這一輯,“來自較開闊的生活”,是“比較自由和爽朗的歌唱。”正如她在《星雨集》中寫道:
我感到一陣雨滴的灑潑——溫暖而光明的,那決不是雨,而 是像雨一樣落著的星光。
《星雨集》第二輯,共收散文24篇,《盈盈集》收長短詩71首,其中包括散文《石室夢》、《投擲》、《杜鵑》、《渴意》、《夜雨》及詩歌《自畫像》、《嚮明天liao望》、《新鮮的焦渴》、《小兒女的哀怨流去吧!》等,雖然仍是自我的抒唱,但已不再是虛幻的夢了,詩人雖然還時時流露出對過去不幸的哀泣,而更多的是為青春、為生命的繁榮、為未來美好日子的歌唱。她試圖從人民一員的角度,透過詩人所接觸到的現實,表達自己對社會的不滿,抒發詩人的彷徨和苦悶,以及她對光明的嚮往和期待。
《自畫像》是詩人自我的凝縮,也是她生命的希望的結晶。
帶著感謝的嘆息,
你有時撫摸自己的創傷;
你從不絕望,也不悲哀,
“我愛生命”,你說,
“連痛苦也愛”。
你向光向愛投擲,。
如一隻勇敢的飛蛾。
“太熱了會燒傷自己”,有人講;
但你是鋼鐵,也需要歡樂和痛苦
來鍛鍊——你需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