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當閻家父子發現她的屍體,不但不給以同情,反而會幸災樂禍。而她進入老年的父母,還有她的兄弟和嫂子,甚至是不懂事的小侄子,會哭得死去活來,悲痛欲絕。爹媽屎一把尿一把地把她拉扯大,還供她唸到高中,多麼地不容易。自己要是死了,會多傷他們的心呀!除了家人外,不會少了她的心上人鄭永良,他們同窗十餘載,特別是在縣城上學的幾年中,兩人建立起一種難以割捨的深厚感情。他像一位親哥哥一樣照顧她,體貼她,就是在父親被遊街示眾的第二天,還對她進行了一番安慰。家庭成分變了,可對她的感情絲毫沒變。
寒風讓淑蘭的頭腦冷靜下來。我不滿二十歲,還沒好好地活一次人呢,多麼地留戀這個世界,死了簡直是太遺憾。從另一個角度來說,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也不該做。想到這裡,她把拴在棗樹上的繩子解了下來。
淑蘭拿著繩子往回走時,家裡已經炸了營。
母親被尿憋醒了,從被窩裡鑽出來,在地下的尿盆裡撒完尿,就進了隔壁的套裡間,想看看淑蘭是否安然入睡。屋裡沒有淑蘭,看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的,一下子慌了神,趕緊捅醒熟睡的周金祥:“他爹,快著,淑蘭不見了。”
周金祥揉揉眼睛,埋怨妻子:“看你一驚一乍的,嚇人一跳,她準是解大手去了。”
淑蘭母親上炕找到褲子,對周金祥說:“快起!根深晚上埋怨了淑蘭幾句,她別是想不開吧?”
周金祥著起急來,蹬上褲子,披上棉襖,趿拉著鞋就往外走:“我出去看看。”
院子裡靜靜的,周金祥看沒有淑蘭的影子,在茅子門口扒了扒頭,裡面空無一人,就來到大門口,看晚上插好的門虛掩著,一下子就毛了,趕緊喊醒根來和根深。
幾間屋子都亮起了燈。
虎子也被吵醒了,看家人都聚在爺爺奶奶屋裡,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周金祥對家人說:“淑蘭不見了。”
一家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虎子邊穿衣服邊說:“我也去找姑姑。”秀竹把爬起來的虎子摁在被窩裡說:“你別跟著添亂了。”虎子又躺了下來。根深聽說淑蘭不見了,馬上嚇出一身冷汗,敞著懷就朝外面跑去,當他跑到院子門口時,看淑蘭正推門進來,一顆懸著的心才算落了地。
根深問淑蘭:“你去哪兒了?”
淑蘭插好大門,把繩子扔在一邊說:“我到外面走了走,”然後跟正要找她的家人回到屋裡。
根深一進屋就主動向淑蘭道歉:“好妹妹,二哥的脾氣不好,昨晚說了不該說的話,請你原諒。”淑蘭依偎著母親,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看二哥一個堂堂的男子漢向她道歉,“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根深悔恨交加,看妹妹一哭,也開始痛哭流涕,其他家人也跟著默默地流淚。
淑蘭哭了一會,擦乾臉上的淚水才說:“爹,媽,大哥大嫂,二哥小弟,你們都在,我剛才確實想不開,差一點走上絕路。你們放心吧!我現在想通了,不管以後受到多大的挫折和打擊,我也不會輕生,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還要活得像個人,不必再擔心,我會重新振作起來的。明天,就到生產隊掙工分。”
周金祥聽完淑蘭的一番話,心裡的一塊石頭才落了地,開口說:“淑蘭,想開了就好。人一輩子的時間長著呢,不可能什麼事都隨你的心願。”
淑蘭朝父親點點頭。
周金祥又說:“我跟閻鐵山一起長大,只知道他陰險狡詐,沒想到他官報私仇,想治咱於死地。他越這樣,你們越要好好地活下去,不能讓他解氣,不能讓他看了咱家的笑話。”說到這裡,周金祥把兒女們挨個看了一遍,問:“你們都聽見了沒有?”
除了根深沒說話,兄妹三個都說聽見了。
周金祥說:“聽見了就好,現在都回屋睡覺,明天該幹什麼還幹什麼。”
夜又歸於寂靜,根深躺在炕上說什麼也睡不著,妹妹不找閻玉龍,竟然落下了這樣一個下場,實在是難以嚥下這口窩囊氣。
富農的兒女們 第七章(1)
藍天中飄著朵朵白雲,一群大雁從空中飛過,溫暖的春風送來陣陣花香,新鮮的泥土氣息撲面而來,柳樹開始綠了,麥子正茁壯生長,孩子們吹響的柳笛聲悅耳悠揚,又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
鄭萬僧在村西的場裡用農藥拌大麥種子。
東窪裡打了一眼機井後,附近的幾百畝土地就成了水澆田,每年種一茬冬小麥,收割完小麥再種一茬棒子或雜交高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