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呢,乍看起來確實挺讓人生氣。”馬騰雲把身子往椅子上一靠,幽幽說道:“可反過來一想,人家也是合情合理,名正言順。不說是起初便講明瞭吧,便是你我,如果有不聽話的屬下,會給他好臉色看嗎?要人家屈紆降貴地牽就咱們,錢糧可勁兒地給,那可能嗎?人家強軍在手,會在乎咱們這些人馬?”
賀珍仔細打量馬騰雲,彷彿不認識一般。他真的是沒想到,這個平素不吱聲不吭氣的傢伙竟會看得如此深,如此透。
“怎麼樣,刮目相看吧?”塔天寶笑著拍了拍賀珍,說道:“老馬是真人不露相,當時跟我一分析,我佩服得是五體投地啊!”
“莫要損我啊!”馬騰雲笑罵道:“要是真那麼厲害,也不會弄到現在這個地步了。還是以前眼皮子淺哪!現在看清楚了,咱們那點窮地盤算個屁呀,討朔軍出去轉悠一圈,七八座城池都打下來了。都是老兄弟了,話也不藏著掖著。你們要是願意呆在那窮鄉僻壤的,由得你們,我可打算著跟人家混了。”
黨守素沉思半晌,突然笑罵道:“老馬太不厚道,要是早跟我說清楚了,何必鬧成這樣?巴東,嗯,那還真是個窮苦的地方啊!”
“那個,俺那大寧(現巫溪)也不富裕。”賀珍吭吭哧哧地說道。
呵呵,哈哈,眾人相視而笑,心中瞭然。
“先到先得,現在還不晚。”馬騰雲起身拍了拍屁股,笑道:“看這架勢是要繼續打楚軍了。湖廣富裕啊,吃喝先不說了,讓兒郎們能早日娶上媳婦兒,能安穩地生活,也算他們沒白跟咱們一場。”
“還兒郎們呢。我看是你想納妾了。”塔天寶笑著揶揄道:“湖湘桑梓之地,聽說美女比之江南亦不遑多讓,某家也要見識見識。”
“同去,同去。”賀珍裝出唯恐落後的樣子,起身卻看著黨守素。
黨守素無奈地苦笑連連,一拍桌子。長長地嘆了口氣。
………………
“水戰以火器為先,依照現存的彈藥,無法再支撐大規模戰鬥。”陳上川在大勝之後卻並不是很開心,拿著繳獲的物資清單左右思量,“繳獲的火藥縱是威力不夠。也能將就使用。可這炮彈,即便是石頭的,也所剩無幾,非要等段時間,屯積一批才好行動。”
從海上一路殺到夔東,長江水師的彈藥消耗很大,即便運輸船上有裝載,到了夔東又補充了一些原來十三家所儲備的火藥。可炮彈卻不得不僱請石匠趕造。經過這次夷陵大戰,連石頭炮彈眼瞅著也是不夠了。
劉體純和李來亨都有些惋惜,目光不約而同地凝注到地圖上的一個點荊州上。
參謀長王有功卻注視著另一個地方。好半晌才用手點了點,開口說道:“據最新情報,清軍正從甘陝、河南調兵南下,我軍當早作準備,莫要被清軍攻破了老窩。”
劉體純和李來亨這才看向王有功手點的地方——位於鄂陝交界的秦巴山區的竹溪縣。過了竹溪縣,便是竹山。然後就進入了郝搖旗所部經營了十年之久的房縣。
“清軍有多少兵力?”李來亨開口問道。
王有功鄭重地說道:“陝西提督王一正率總兵兩員統兵兩萬五千,河南省河北鎮總兵鮑照統兵五千。共三萬,由西安將軍瓦爾喀統率。”
“甘陝與河南綠營。可非楚軍可比。”劉體純臉上有些動容,沉吟了一下,說道:“非討朔軍全軍出動而難以抵擋。”
“清軍南下,其真實目的應該是增援江南戰場(大江以南),順便削弱我軍,穩定荊襄形勢。若我軍避讓,當不會與我軍糾纏死戰。”王有功若有所思地說道:“若走漢中,經保寧,至重慶,再東入鄂省,這路途便遠了,且難走。而走商洛,由白土關入鄂,經鄖、襄可直下荊州,或沿漢水至武漢,這路便近得多,也好走。”
“避戰?參謀長是在試探我等嗎?”李來亨突然笑了起來,說道:“既是清軍,哪有任由其從我們防區逍遙過路的道理?”
“呵呵,失言了,國公見諒。我只是說其目的,可不敢有試探之意。”王有功歉然一笑,說道:“敵勢不小,若戰則要仔細籌劃,方能戰而勝之。”
“若說走荊襄援湖廣此路好走,卻也不盡然。”劉體純指點著竹溪、竹山說道:“山多林密地不平,亦多險要可守,清軍想透過,豈是輕易之事?”
竹溪、竹山兩縣地處鄂西北山地,北屬武當山,南屬大巴山,境內山多且呈緯向褶皺形,河谷曲流發育,峽谷與山間盆地相間,地貌有丘陵、盆地、低山、中山、高山等多種,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