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持續,落單的修士,實在沒有什麼僥倖可言。
他抬頭掃視天空,大概離得遠了,他什麼也沒看到。
不過,在他玄妙的直覺感應中,幾位他特意關注的生機脈動,或強或弱,卻都還存在著。
把握著這幾個獨特的氣息,相對應的鮮明影像也從腦中流中,每個影子,都能注入一些難以言述的情緒。
“這不是最聰明的法子,但一定是最應該做的事!”水蝶蘭在一旁低聲說話:“這便像是賊老天降下的劫數,你真正面對它的時候,想做縮頭烏龜,永遠都是個死字的,惟有直面其威壓,用盡渾身解數,死中求活,方可有找出生路。
“眼前,就是通玄諸宗的生死劫,古音那邊,既是死地,又是活路,羅摩什那些人,若真能拿出直面天劫時的心態與豪氣,我仍是看好他們那邊。”
稍一頓,她臉上又露出狡黠的笑容:“當然,他們也一定會付出代價。”
李珣揚起眉毛:“你就那麼確定,付出代價的,一定是羅摩什?”
“因為我對古音有信心啊。”
難得水蝶蘭蠻不講理時,也能把話說得理直氣壯,偏偏李珣就是反駁不能。
李珣沉默了一會兒,忽地展顏笑道:“不錯,這是個好理由。既然你都能對她有信心,那麼,我對某些人有信心,對自己有信心,也是理所應當了。”
這話說得太蹊蹺,水蝶蘭有些不解,不過她也聽得出來,李珣的心情還不錯,至少,臉上的笑容是真真正正地舒展開了。
“好了,現在,我們也去吧。看看古音,也看看我那老相好。”
李珣不積口德,肋下終於捱了一記,大笑聲中,他與水蝶蘭同樣破海而出,向西飛去。
一出海面,李珣便發現了許多不同尋常之處。
從雷火終結、風災泛起,不過短短數十息,海而上竟然結了薄薄的一層浮冰,雖說這微薄的冰層隨著海水動盪,往往破碎不堪,但隨破隨結,放眼望去,海面上全是細碎的冰花,起起落落,頗是壯觀。
與之同時,海上的罡煞風顯也終於成就規模。
罡煞無形,論眼見威脅,並無可觀。
可一旦在海面上立足,便感覺到上下四方,兇暴粗礪的氣流彼此廝磨撞擊,生成大小不一的無形漩流,急遽磨損護體真息,而在漩流中,尚有數不盡的散修盟會修士,時散寸聚,頗難捉摸。
這些修士循著陣勢運轉,此來彼去,一身骨肉氣息都似乎化入了罡煞之中,無形無影,一旦窺準機會,就那麼從虛空中跳出來,挾罡煞之鋒銳,發動衝擊,悍不畏死,令人心悸。
李珣只在海上這麼一會兒,已經遭到五次這樣的突襲,雖說他精通禁法,不會被罡煞亂流所惑,參與突襲的十多名修士盡被他當場擊殺,可那連續不斷,後浪迫前浪的決死衝鋒,還是讓他深感壓力。
散修盟會的傷亡應該也不少了。
自從罡煞之陣布成、陽罡雷火劈下,東海上的局勢已經白熱化,從李珣自己的經歷來看,短兵相接、以命換命,當是尋常事,再加上先前十九宗聯盟佔據絕對優勢時,造成的大量殺傷,現在十萬散修的基數,砍掉十分之一,也算是比較保守的估計。
但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散修盟會對十九宗修士的壓力,有增無減,三千罡煞渾儀之陣,也沒有任何停滯的跡象。
李珣曾在年少時涉獵兵法,他知道,在人間界的軍隊征戰中,正面戰損傷達十分之一而陣勢不亂的軍旅已可稱之為精銳,相較於人間界嚴格的人身羈絆,向來散漫的修士達成這一標準,就算有古音的翻雲覆雨手,也未免太過神奇。
感嘆中,他又擊殺一名突刺的散修,此人既已斃命,便不再受陣勢庇佑,當場被罡煞吹卷,撕去外層血肉,而風災陰獄的寒氣也透過來,將血紅的殘存肉身凍結。
李珣看著這血色的冰塊撞上海面,卻發出砰的一聲響,彷彿攛上實地,兩股衝擊力作用上去,當即化為漫天血粉冰霧,屍骨無存。
“風災陰獄的風氣寒毒殺人於無形,你可要小心了,儘量不要受什麼外傷。”水蝶蘭適時提醒,但見李珣似乎沒當回事兒,又戳他一記:“不要以為你有血影妖身便可以不在乎。就算你能讓傷口瞬間癒合,這天地間無所不在的風氣寒毒仍然可以沾染上去,隨著你的皮肉封合,直接植入體內,這種東西最是麻煩不過,就算一絲半縷透進來,不潛心修養個三五天,也消解不掉。”
聽她說到這種程度,李珣為之一凜,至此更是明白,天劫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