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太晚,或者對他口出惡言,奚落嘲弄——從富人的嘴裡很容易蒐集這樣的話:“任何人都能找到工作,如果他想要工作的話。”喪失信用的養家者往往也會喪失他們的勇氣,而喪失信用的家庭也會喪失它的主動。老的工作習慣已經一去不返,懶惰不再是責備的理由,一家人常常睡得很晚,漫無目的地聽著無線電廣播,或者只是乾坐著,然後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倔強有時候導致人渴望酗酒和賭博的刺激——如果手頭還有點錢的話——結果就是自責或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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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節:新的生活設計(3)
有些家庭,丈夫和父親的嚴厲獨裁是一種傳統,比如從歐洲大陸來的移民家庭或農村家庭,在這樣的家庭裡,養家者失去威信、甚或放棄權利被證明是驚人的。出錢養活家庭的年紀較長的孩子,作為內部議事會的成員而獲得了新的威信。如果妻子成了主要的掙錢者,她通常會僭取更大的家庭控制權,而失業的丈夫則只好轉向家庭雜務。然而,在城市家庭,丈夫常常並未主張過嚴格的男性統治。在黑暗時期,妻子常常試著給沒有工作的丈夫打氣,或者遷就他,正如在他們繁榮興旺的日子裡他總是寵著她一樣。失業的父親長期呆在家裡,也有可能增強他與年幼的孩子們的友誼,促進遊戲和親密。
很多觀察者試圖在家族的這種更強大的團體精神中找到一線希望。1932年5月,內政部長雷?萊曼?威爾伯在全國社會工作者大會上說,代表孩子的委託責任已經結束了,“在這場災難中,家庭迴歸了它正常的位置。沒有什麼東西能取代父母的悉心照料,白天管你吃飯,夜晚控制適當的睡眠”。這些話,對那些保姆已被解僱的家庭足夠正確,但對那些掙錢養家的妻子被迫外出掙外快、家裡食品匱乏、孩子破衣爛衫的家庭來說,這些話幾乎不現實。一些中等城鎮的鼓吹者以類似的口吻愉快地承認:“很多家庭雖說失去了汽車,卻找到了它的靈魂。”這多虧了更堅定的勇氣,得到了休息的身體,更強的消化力,以及更嚴肅地遵守安息日禮俗。諸如此類說法,並不純粹是古老的清教徒福音的新教修訂版,因為聖母大學的校長約翰?F。 奧哈拉神父還加上了他的確信:“作為大蕭條的結果,大部分美國公眾重新發現了家庭,重新發現了朋友的樂趣,重新發現了屬靈的東西。” 這樣的樂觀主義抓住了真實的穀粒,但也有很多穀殼。比方說,幾乎可以肯定,丈夫和妻子有更多時間呆在一起,分享一些廉價的娛樂,比如聽廣播、玩牌和朗讀。主要以男性為顧客的娛樂場所——比如桌球室、保齡球場、棒球賽、拳擊賽——越來越門庭冷落,則從反面佐證了這一變化。但是,就算有些夫婦被災難的紐帶和被迫的親近重新連結在一起,也有一些夫妻,卻因為匱乏、不安全感和互相之間瑣碎無用的責備,而怨恨漸深。一位在一座大型工業城市蒐集了很多個案的研究者發現,在已婚的失業者當中,“性生活如果說受到了什麼影響的話,那也是減少了”,由於擔心懷孕,由於女性擔心經濟失敗而失去尊重,以及由於焦慮壓抑的整體氣氛。
迷惘困惑,猶豫遲疑,冷淡漠然,自信盡失,是長期失業最常見的標誌。一個男人不再操心人們怎麼看他。頭髮蓬亂,鬍子拉碴,焉頭耷腦,走路拖沓,這些是內在潰敗的外在徵兆,常常被營養不良所惡化。失業被證明是一種萎靡病。社會工作者所謂的“失業休克”,對某些人的影響就好像他們被恐慌所攫住了一樣,驅使他們白天瘋狂地去找工作,夜裡在煩惱中沉沉睡去。對少數人來說,失業明顯帶來了個人的重要感——感覺到自己是國家危機的一部分,是頭版頭條重大問題的一部分——但更普遍的情緒感受,是喪失自尊,是茫然失措,是對老僱主和整個生活的怨恨。
這些對從前掙錢養家者的影響,加起來就等於更低落計程車氣,這樣的惡性迴圈,使得他更難找到工作。1933年,對賦閒工程師所作的一項調查顯示,4個人當中有3個人計程車氣顯得比有工作的平凡百姓更低落。另外一些類似的身體虧空是:當他重新工作時,肌肉無力、協調失衡、缺乏毅力。就像一家停工歇業的工廠,生鏽給它造成了損害。1933年,當40個長期失業的速記員被安排在紐約的一家政府機關工作的時候,在老一套的日常工作中,他們全都很快顯示出了神經性疲勞的症狀,有幾個人甚至發展成了歇斯底里。超過三分之二的人需要兩到三週的時間重新調整,才能不停頓地記錄別人的口述。
那些暫時保住了飯碗或者在無所事事和輪班工作之間來回擺動的人,也同樣被不安全感的幽靈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