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亂七八糟堆著被褥、衣物,像個狗窩似的。這和那主任、尤大夫家相比,真有天壤之別。
左等右等不見王科長來,老張頭冒著風雪順原路回去找。一個多鐘頭還不見影。我和楊大夫都有些焦急;不會遇到什麼意外吧?聽說這一帶,狼挺多的。尤其大雪天,餓狼會成群結隊出來覓食。
到了後半夜,老張頭才攙著王科長來到。原來他走錯了道,迷路了。在屯子周圍繞了好幾個圈。幸虧老張頭去找,要不還不知能否走出怪圈。
我們三人又冷又餓又困,外面暴風雪正緊。老張家一鋪小炕,根本沒有我們三人的立身之地。回紙廠還有八公里,實在也沒精力了。我忽然想起陸景,我以前在他家住過,他家是南北大炕。
老張頭陪我們敲開了陸會計家的門,陸會計問:“半夜三更的,誰呀?”“我是方大夫,請開門吧。”陸會計摸索著點上油燈,把我們讓進了屋:“哎呀,這大冷天,把你們折騰的。”老張頭拱拱手,“都是為了我那小子。”
我一撒眸,南炕睡著夫婦兩人,還有四個孩子,只蓋了兩床被。北炕倒是空著,炕蓆上光溜溜的,什麼也沒有。也沒燒過炕,一摸冰涼。我和王科長交換了一下眼色,只能在這將就一宿了。陸會計也看出我們的來意,忙著抱秫秸給我們燒炕,嘴裡還不斷地念叨:“真對不起,也不知道你們要來,將就將就吧。”他要抱夫妻倆蓋的那雙被給我們,我忙阻止:“我們在這避個風雪,就不麻煩了。”
顧不得男女有別,實在是又困又乏,我們三個倒頭就睡了。楊大夫睡炕頭,我睡中間,炕梢是王科長。我們連鞋也懶得脫,倒戴著帽子就囫圇個的合著身子沉入夢鄉。
不知啥時候,我被凍醒了,還憋了一泡尿。見王、楊都睡得沉沉的。就翻身起來,拉開一條門縫,往外撒尿。隨鄉入俗,顧不了講究。我剛爬上炕,只見楊大夫轉過身來,小聲說:“你陪我上廁所。”我只好又下了炕。,拉開門,寒風夾著雪片灌進屋裡。還夾著唁唁的犬吠。我關上門說:“你就在灶坑裡尿吧。”,可能真是憋急了,楊大夫當著我的面就解褲子,哧哧地尿了一地。提上褲子,慌忙回到炕上。這一折騰,我再沒睡著。
天矇矇亮時,外面的雪好像停了。我推醒王、楊:“我們走吧。”王科長伸了伸懶腰;“回去再睡個回籠覺吧。”我走到南炕,拍了拍陸會計,小聲說:“我們走了。”陸會計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忙啥呢,等天亮了,我套馬車送你們 。”“不了,不麻煩了。”我一轉身,像碰到了什麼,細一瞅,竟是一條棉褲,這棉褲就立在地上,真是東北一奇,今兒又開了眼界。
聽人說;農村人睡覺都是*,棉褲脫下能立在地上。我還當是戲言,孰不知真是如此。我們出了門,緊了緊衣服,一頭扎進刺骨寒風的銀色世界裡,行進在尺許深的雪地上,身子一會就凍透了。我再次領悟到北疆冬季的嚴酷,和城市條件不可同日而語。 電子書 分享網站
(30一174)
世上什麼事都可能發生,我得過一次怪病,蘇明說:“你衝撞了夜遊神,患了癔症病。”我將信將疑,迄今還沒完全解開這個謎團。夜遊神是誰?原來是‘黃皮子’,學名黃鼠狼。當地人對這個小動物都敬而遠之,深怕招來不祥。
那是個大雪後的夜晚,白天我和王科長走了兩個村屯,奔波了一天,吃完晚飯我們就躺下了。農村的習慣,冬閒季節,除了賭博,一天黑就上炕摟老婆睡覺了。農村沒有什麼文化業餘生活。
半夜被犬吠聲驚醒,爾後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我睡覺輕,一聽敲門,就敏感的起了身。開啟門,楊大夫陪著一箇中年漢子闖了進來。他穿一件光膀的羊皮襖,戴著狗皮帽,頭頂直冒熱氣,喘著粗氣說:“俺娘怕過不去今晚了,請去看看吧。”有診必往,是醫療隊的原則。王科長當即決定;“就咱們三人去吧,不要驚動別人了”。
說實話,夜間出診,尤其是在這大雪天裡,沒有不打怵的。王科長總是摽著我,因為我這個人有個小優點,只要有病人,就義不容辭。但我畢竟年輕,臨床經驗不多,但一直沒離開過臨床。王科長也是內科醫生出身,長期搞行政,對臨床逐漸生疏,但對一般常見病的處理還是挺過關的。
我們‘全副武裝’坐上一掛小馬車,並圍上了棉被。我忽然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幻覺……今晚的月亮分外圓,輝耀大地,猶如白晝,銀裝素裹的景色,十分迷人。要不是嗖嗖的冷風鑽透肉體,真如沐浴在童話的世界裡。除了馬蹄的‘得得’聲,,真是靜極了!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