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道:“恪兒與你是骨肉至親,雖說不是一母同胎,但為人君者,對天下百姓尚且要視為子民,何況是自己兄弟?雉奴,你今日就當著我和恪兒生母之面發一個誓,要與恪兒一生相親相愛,不可做出半件有虧兄弟之情的事來。”
吉兒腦中轟的一下,已見李治跪倒在自己面前,舉起右手,望著李世民,道:“兒臣要怎樣發誓?”
李世民道:“你跟著我這麼說:”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李治今天當著父皇和李恪生母楊氏之面立下此誓:在我有生之年,一定善待哥哥李恪,保護他一生平安喜樂,決不聽信奸言離間兄弟之情。若有違此誓,教我在生時眾叛親離、為世人唾棄;死後為千夫所指、遺臭萬年。‘“
李治聽一句就跟著念一句,吉兒心下一片亮堂:李世民知道李恪的生母是她,李治卻以為她是那楊妃蕊兒。李世民要李治當著自己面前立誓一生保護李恪周全,自然是要自己安心,不僅在李世民在世之時會保全李恪,便是他去後也有李治依此誓言使李恪免於劫難。吉兒恍悟到他這番深意,感激之心真是何可言宣?轉頭望向他,只見他朝著自己微微一笑,不由得觸動心中塵封已久的情懷,面上一陣緋紅。
李治立完誓,猶跪在地上,李世民道:“你如今是皇儲,日後更是身為一國之君,須得知道一諾千金,既立了這誓,就決不可食言了!”
李治應了,李世民這才讓他起來。
李世民轉頭看著吉兒,低聲道:“怎麼?你可放心了?”
吉兒點點頭,以低得只有他二人能聽到的聲音道:“時到如今,我終於相信你待我之心了。”想到李世民剛才為長孫無忌所逼時,只為了自己一聲咳嗽的請求就壓住了心頭怒火,維持立李治原議;又如此煞費苦心的要李治當面立誓,只為了消去自己對李恪生死安危的憂慮,那確是全心全意的為自己打算了。
李世民眼中光彩一閃,但隨即轉作黯然,道:“只可惜,已是太遲了,是不是?”不待吉兒答他,神色一振,道:“過去的事,那就不必再提了。你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事嗎?只管說出來好了。”
“你肯如此為恪兒,我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忽想起蕊兒曾託她為武媚求情之事,忙轉口道:“不過,我倒還真有件事要說的。”
“什麼事?”
“武媚那女孩,你還記得嗎?”
武媚!
旁邊站著的李治一聽到這名字,便如吞下一個火球似的,全身滾燙,手腳都微微發顫,耳中轟鳴不已,李世民和吉兒再說什麼他已聽不見了,一瞬間彷彿回到了他第一次見到武媚的那一天。
那天他入宮向父親請安,正逢父親早朝未完,還在與大臣議事。他繞到殿後進去,打算在屏風後等待父親議完事再出去。
他才一進去,便見屏風後靜悄悄的只有一個女子背向著他坐在那兒,再沒別的人了。他雖只見到她苗條的背影,卻也看得出她正專心致志的傾聽外面的說話。她聽到他進來的腳步聲,微微的側過頭來,面上現出大不耐煩的神色,似是對他這個時候闖進來打擾了她聽外面的君臣議事很不高興。然而,當她的臉龐整個轉過來,看清了進來的不是什麼宮女太監時,一絲吃驚之色閃過後,秋波一轉,隨即綻放出嬌媚的一笑。
她這一笑,便如一朵花兒突地盛開,說不出的光彩照人、明豔不可方物。他心頭猶似給一個鐵錘重重敲了一下,眼前一陣眩昏,除了她那張巧笑嫣然的臉外,什麼都看不見了;腳下也似山搖地動,四周景物發了瘋一般在他身邊急旋。他瞠目張口,身子搖搖晃晃,馬上便要站立不穩跌倒在地。她輕輕巧巧的縱身一躍,腳不沾地似的來到他面前,左手抓著他的右臂,右手扶著他的左肩,那紅紅軟軟的小嘴啊,竟貼到他耳邊上,不發聲的送出氣息來,道:“晉王,您可要小心啊!”當真是吹氣如蘭,連她身周的空氣彷彿也給染上了一層香氣。
他只覺她那軟綿綿的身子捱到自己身上來,她的臉就近在咫尺,她那一縷縷柔絲在微風中吹拂到他面上,撓得他從心底裡癢出來。天啊,這是真的嗎?這天仙般的女子在跟他說:“晉王,您可要小心啊!”他這是在發夢嗎?他只想伸出手來撫摸她那花瓣般的臉蛋,但他象是給人施了咒語,連一個小小的手指頭都抬不起來,全身如沉冰坷似的冷,只有右臂和左肩被她那雙小巧玲瓏的手兒抓著、按著的地方烘爐一般的燙熱。
他還在迷迷糊糊之間,忽然感到她的小手放開了自己。他一驚之間,神志清醒了大半,這才聽到屏風外面腳步聲雜沓,原來父親與大臣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