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大夥是紅果拌櫻桃——紅上加紅……”
一下、兩下。芳華暗換。
從來是領著祈拜的戲班班主道:
“白糖摻進蜂蜜裡——甜上加甜。”
頭抬起,只見他一張年青俊朗的臉,器宇軒昂。他身旁的他,纖柔的輪廓,五官細緻,眉清目秀,眼角上飛。認得出來誰是誰嗎?
十年了。
小石頭和小豆子出科了。
料不到十年又過去。二人出科後,開始演“草臺班”。一夥人搬大小砌末,提戲箱,收拾行頭,穿鄉過戶,一班一班地演。
最受歡迎的戲碼,便是《霸王別姬》。
霸王別姬 正文 第五章 力拔山兮氣蓋世(1)
章節字數:5376 更新時間:07…10…22 01:15
甘二歲的生,十九歲的旦。
唱戲的人成長,必經“倒嗆”關口。自十二歲至二十歲中間,嗓子由童音而漸變成熟,男子本音一發生暗啞低澀,便是倒嗆開始了。由變嗓到復原,有的數年之久方會好轉,也有終生不能唱了。嗓子是本錢,壞了有什麼法子?
不過祖師爺賞飯吃,小石頭,他有一條好嗓子,長的是個好個子,同在科班出身,小煤球便因苦練武功,受了影響。只有小石頭,於弟兄中間,武功結實,手腳靈便,還能夠保持了又亮又脆的嗓子,一唱霸王,聲如裂帛,豪氣干雲。
小豆子呢,只三個月便順利過了倒嗆一關了。他一亮相,就是挑簾紅,碰頭彩。除了甜潤的歌喉、美麗的扮相、傳神的做表、適度的身材、綽約的風姿……,他還有一樣,人人妒恨的恩賜。
就是“媚氣”。
旦而不媚,非良才也。求之亦不可得。
一生一旦,反正英雄美女,才子佳人,都是哥兒倆。苦出身嘛,什麼都來。
眼看快成角兒了,背熟了一出出的戲文,卻是半個字兒也不認得。只好從自己的名兒開始學起。
班主爺們拎著張紅紙來,都是正規楷書,給二人細看:
“段老闆,程老闆,兩位請過來籤個名兒。”
小石頭接過來,一見上書“段小樓”,他依著來唸:
“段小——樓。師弟,你瞧,班主給改的名兒多好聽,也很好看呀。”
“我的呢?程——蝶——衣。”他也開始接受嶄新的名兒和命運了:“我的也不錯。”
“來,”段小樓圖新鮮:“摹著寫。”
他憨直而用心地,掄起大拳頭,握住一管毛筆,在廟裡幾桌上,一筆一劃地寫著,寫得最好的,便是一個“小”字。其他的見不得人,只傻呼呼地,欲團起扔掉。
程蝶衣見了,是第一次的簽名,便搶過來,自行留住。
“再寫吧。”
“噯。——你瞧,這個怎麼樣?”
輪到程蝶衣了。二人都是一心一意,幹著同一樁事兒,非常親近。
字型仍很童真,像是他們的手,跟不上身體長大。
祖師爺廟內,香火鼎盛,百年如一日,十載彈指過,一派喜慶昇平,充滿憧憬。
班主因手擁兩個角兒,不消說,甚是如意,對二人禮待有加,包銀不敢少給。
演過鄉間草臺班,也開始跑碼頭了。
程蝶衣道:
“師哥,下個月師父五十六大壽,我們趕不及賀他,不如早給他送點錢去?”
“好呀!”
段小樓心思沒他細密,亦不忘此事。出科之後,新世界逐漸適應。舊世界未敢忘懷、程蝶衣,當然記得他是當年小豆子,小樓雖大情大性,卻也買了不少手信,還有一袋好煙,送去關師父。
一樣的四合院,坐落肉市廣和樓附近。踏進院門的,卻不是一樣的人了。
在傍晚時分,還未掌燈,就著僅餘天光,關師父身前,又有一批小孩兒,正在耍著龍鳳雙劍,套路動作熟練,舞起來也剛柔兼備。師父不覺二人之至,猶在朗聲吆喝:
“仙人指路、白蛇吐信、懷中抱月、順風掃蓮、指南金針、太公釣魚、巧女紉針、二龍吸水、野馬分鬃……”等招式。
劍,是蝶衣的拿手好戲,他唱虞姬,待霸王慷慨悲歌之後,便邊唱“二六”,邊舞雙劍。
蝶衣但覺那群小師弟,揮劍進招雖熟練,總是欠了感情,一把劍也應帶感情。
正駐足旁觀,思潮未定,忽聽一個小孩兒在叫:
“哎!耗子呀!”他的步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