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便亂了,更跟不上師父的口令點子。
師父走過去劈頭劈臉打幾下,大吼:
“練把子功,怎能不專心?一下子岔了神,就會掛彩!”
師父本來濃黑的鬍子,夾雜星星了。蝶衣記得他第一眼見到關師父,不敢看他門神似的臉,只見他連耳洞也是有毛的。
師父又罵:“不是教了你們忌諱嗎?見了耗子,別直叫。小四,你是大師哥,你說,要稱什麼?”
一個十三四歲的大孩子,正待回答。
小樓在門旁,朗朗地接了話茬兒:“這是五大仙,小師弟們快聽著啦:耗子叫灰八爺,刺蝟叫白五爺,長蟲就是蛇,叫柳七爺,黃鼠狼叫黃大爺,狐狸叫大仙爺。戲班裡犯了忌諱,叫了本名,爺們要罰你!”
師父回過頭來。
“小石頭,是你。”
蝶衣在他身畔笑著,過去見師父。
“師父,我們看您來了。”
師父見手底下的徒兒,長高了,長壯了,而自己仍然故舊,用著同一手法調教著。但他們,一代一代,都是這樣的成材。他吩咐:
“你們,好生自己開打吧。”
“是呀,師父不是教訓,別一味蠻打、狠打、硬打、亂打……麼?”蝶衣幫腔。小樓聽得呆了。
“哎,這是師父罵我的,怎的給你撿了去?”小樓道,“有撿錢的,沒撿罵的。”
“這是我心有二用。”
關師父咳嗽一下,二人馬上恭敬噤聲。他的威儀永在。信手接過禮物和孝敬的紅包。
“跑碼頭怎麼啦?”
小樓忙稟告:“我們用‘段小樓’和‘程蝶衣’的名兒,這名兒很好聽,也帶來好運道。”又補充,“我們有空就學著簽名兒。”
“會寫了吧?”
“寫得不好。”蝶衣訕訕道。
“成角兒了。”
“我們不忘師父調教。唱得好,都是打出來的。”
“戲得師父教,竅得自己開。”關師父問,“你倆唱得最好是哪一齣7”
小樓很神氣:“是《霸王別姬》哪!”
“哦,那麼賣力一點,千萬不得欺場。”
重臨故地,但見一般兇霸霸的師父,老了一點,他自己也許不察覺。蝶衣一直想著,十年前,娘於此畫了十字。一個十字造就了他。
又多年南征北討了,為宣傳招徠,二人便到萬盛影樓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