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周月幾乎同聲驚訝:“時間又往後拖了?”
“不是拖,而是要向最高法院申報取消這個命令。”
“取消?因為什麼?”
“因為優優昨天被送到醫院看病,得到了一份醫生的證明,證明她已經懷有身孕。根據法律規定,懷孕的人不適用死刑!”
我和周月半天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我們似乎還不能立即適應這個生死一瞬的變動。當我們都以為優優因為一個孩子的生命而成槍下之鬼的時候,她其實已經因為另一個孩子的生命而重獲新生。
那天中午我和周月與小梅共進午餐。我們三人都喝了一點啤酒。我們在杯觴之間繼續了早上的爭論,所不同的是爭論的物件已不是一具屍骨而是一個活人,爭論所追求的目的已不是能否還其名譽的清白而是能否還其自由之身。我和小梅仍然對徹底翻案持悲觀態度,周月雖然也不樂觀,但他直到桌上杯盤狼藉之後依然堅持表示要為優優盡些綿薄之力。死馬當做活馬醫吧,何況,這匹馬已經肯定不會再死。
小梅作為優優的律師,飯後要去看守所會見自己僥倖不死的當事人,告訴她有關犯人懷孕的一些法律規定。然後還要再去法院,瞭解法院依據優優懷孕的情況,依法改判的大致時間。周月因為下午處裡有事,最先告辭離去。我和小梅隨後走出那家街邊餐館,簡短握手各奔東西。
我第一個要去的地方,就是凌信誠的家裡。
在路上我先給凌信誠家打了一個電話,保姆說信誠正在午睡現在不能接聽。我讓保姆二十分鐘之後將他叫醒,我說我有重要事情要向他通報。
我到達凌家時凌信誠已經起了,坐在客廳里正在等我。雖已睡了少時但他的面色依然不好,兩頰無光也無半點紅潤。
保姆為我開了屋門,信誠見我進來,忙著起身相迎,並喊保姆去給我倒茶。保姆剛一轉身我便開門見山。
“不好意思把你叫起來了……”
我剛一開口便被信誠急切地打斷:“是不是優優那邊又有什麼訊息啊?你又見到她了嗎,是她又有什麼話讓你告訴我嗎?
我說:“我沒有再見到她,根據最高人民法院的命令,她今天上午執行槍決……”
“什麼?”凌信誠甚至忘了讓我坐下,他低頭哺哺自語:“這兩天我一直託人去找法院,去找公安,我說我要去看一眼優優,我要給她送行。她怎麼今天就執行了呢,他們沒人告訴過我我知道信誠身邊的那些人,醫生和保姆,秘書或司機,都不願信誠再去看望優優。每一個人都因為懷念乖乖而痛恨優優;每一個人也都清楚地瞭解信誠患病的心臟,都不想為了一個罪惡的女人,而冒險讓它受傷。
我看見信誠的臉色越來越白,馬上用爽朗的聲音道出佳訊,我說:“信誠你不用著急,我保證你會見到優優。今天一早最高法院的命令已經停止執行。而且我今天是特地來恭喜你的,你很快就會再有一個親生的孩子!
凌信誠表情茫然,瞪著我不知所云。
我說:“昨天看守所送優優去了醫院,證實她已經懷上了一個孩子。我認為,她懷的這個孩子,肯定就是你的。律師說咱們國家的法律有明文規定,懷孕的人不判死刑,已經判的也要改判。所以這個孩子是肯定要被生下來的,用不了多久,你又要做一個父親大人了。
信誠站在我的面前依舊茫然發怔,怔了片刻忽然上前一把將我抱住,他在我的肩頭出聲地啜泣起來,他說謝謝你,謝謝你,我真的謝謝你大哥!
我拍拍他瘦骨零丁的肩背,聲音儘量放得快樂,我說你們凌家天不絕後,後繼有人。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應該為你父母高興才對。優優總說和你沒有緣分,我看你們今生今世,不管是恩恩相報還是冤冤相報,都是最有緣分的一對!
我把這個訊息的利好表達得面面俱到,同時用兄長的友愛擁抱信誠,我不知道他是因為自己又有了一個傳宗接代的孩子,還是因為優優得以不死,才這樣泣不成聲。我沒有告訴他周月意欲暗查此案的那份決心,生怕信誠因此而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當天晚上經我安排,周月與小梅和我一起,在凌家與信誠碰面,一方面勾通情況,一方面對優優一案做了初步的分析展望。根據小梅判斷,最高法院很快就會將優優的刑罰,由死刑改判為無期。我國刑法、刑訴法和監獄法都有規定,懷孕或正在哺乳自己嬰兒的女犯,可以暫不收監,申請監外執行。監外執行按規定由居住地的公安派出所和街道組織負責管理監督,而居住地通常應是優優的戶口所在地或直系親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