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只有被告人所在單位推薦的人和被告人的監護人及親友,才有充當辯護人的資格。而周月算優優的什麼人呢?如果說,他們是朋友,那又是什麼性質的朋友?是普通朋友還是男女朋友?周月一旦站到法庭的辯護席上,他就要對他的上級,對他的組織,對所有人,把這個關係說清。
兩天之後,我沒想到的,周月竟然真的去了看守所,還是在那間專門用於會見的房間裡,會見了犯罪嫌疑人丁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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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月為什麼突然想要見見優優我不知原委,他們在獄中相會的情形我也未親見,因而我無法想象優優的心情究竟是激動還是欣喜,是悲傷還是悔恨——當她身臨絕境時夢中的白馬王子突然駕風而至,趕來解救她於倒懸……我知道優優是一個最易被幻想矇蔽的女孩,她也許真會把周月的出現當成一場現實的童話,從而像吸了毒似的,讓瀕死的身心麻醉在一個海市蜃樓式的樂土中間。
也許幻想真是一劑精神鴉片,足以帶領那些渴望的靈魂抵達非凡境界。優優因為幻想而持久了那場無望的愛,很可能,也因為幻想,荒唐地殺了乖乖。所以,幻想對那些年輕幼稚的DD。MM 來說,是一把福禍莫測的雙刃劍!
根據我的猜想,優優和周月的見面,驚無多少激情可言,至少他們彼此的身份,使那些即便會有的回憶和感動,都只能藏於內心。他們不再是青梅竹馬的年齡,不再是兩小無猜的少年,他們在鐵窗之下隔案而坐,一個是正氣凜然的人民警察,一個是引頸待斬的重罪嫌犯。
那天會見現場的實際情形對周月來說,更沒有多少含情脈脈的空間,因為他並非一人獨往,他到看守所會見優優,是經了。檢察機關的批准,而且是兩人同行。
而且,與他同行的是一個年輕的女人。
那個女人就是周月為優優請到的律師。
直到優優的案子開庭那天我才知道,這位律師在我那部小說的前半部分曾經露過一面,她就是以前常到公安醫院看望周月的那個大名叫梅肖英的小梅。小梅已經從中國政法大學畢業,並且已經在司法局當上了一名國家幹部。周月後來對我說過,小梅是他認識的推—一位考過律師證書的人,也是他心目中最優秀最敬業的一名公務員。
那天去法庭旁聽的人並不算多,目力可及的都是相熟面孔。我最先看到的是優優的大姐,她讓阿菊扶著來得最早。來得早的還有死者年輕的母親仇慧敏,她帶了一副很大的寬邊墨鏡,身邊陪了兩個同齡的女伴,挑了個不前不後的座位就坐。就坐後她摘了墨鏡四下巡視,一下就盯住了坐在不遠的優優的大姐。我注意到她的目光充滿仇恨和鄙夷,可以看出她顯然知道大姐和阿菊的身份。
在法院開庭的前一天傍晚,凌信誠給我打了電話,就他要不要去旁聽審判一事,徵求我的意見。他說醫生堅決不讓他去,但他想去。我毫不猶豫地附和了醫生的告誡,反對他去經受這場神經考驗。我說信誠你也是個大人了,而且是個男人,該忘掉的事情要堅決忘掉,要有能力從過去的回憶中拔出腳來。信誠說:我恨殺我兒子的罪犯,但我就是不相信優優就是這個罪犯。我想去聽聽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就算是她乾的,我想問問她到底為了什麼!
我沉默半晌,依然反對他去旁聽。但我答應在審判結束之後,會將審判的詳細過程及最佳化的答辯,原汁原味地向他轉述。我說,這樣對你的身體可能好些。
信誠終於沒來。
但周月來了。
周月幾乎是在開庭前的最後一分鐘內才匆匆趕來,我招手示意他坐到前邊,他搖頭表示就坐後面,然後就近在後面一個最不引人注目的角落,悄悄地坐了下來。
檢察官和律師分別人場,書記員等人也各就各位,接下來三位法官魚貫而入,穿著剛剛改裝的深色長袍。我沒有聽到有誰釋出口令,但見大家紛紛自動站起,就像看見老師走進課堂的學生。我也跟著站了起來,直到法官莊嚴人座,我等聽眾才跟著重新坐下。
審判長是位形象幹練的中年女士,兩位審判員則都是男的。開庭後最先進行的程式具是出自律定,雖然繁瑣卻不能稍稍省略——帶被告人到庭、宣佈案由、宣讀合議庭組成人員和書記員和公訴人和辯護人等等一大堆名單、告之被告人享有的權利等等,程式漫長,無甚新鮮。
只是在開庭後優優被法警帶進大廳的時候,旁聽席上曾發生過短暫的騷亂。那時聽眾都在側目注視優優進場,誰也沒有提防身邊突然有人失聲叫喊:“殺人犯!你還我兒子!你這個惡魔!判她死刑,判她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