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忍讓了。父皇即了大位以後,我母親本想立了皇后,以法度約束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嬪妃,沒想到這個封了夫人,那個封了才人,提不起來的什麼女人都封了婕妤,可偏偏不說冊立皇后的事。不立後也罷了,又生出個不著邊際的主意,保留宋氏的皇后之位,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真不知道父皇是怎麼想的!”
趙廷美很快揣摩透了元佐的心思,心裡暗自得意:新皇帝登基不久,先別說賓服四夷,自家的怨氣先冒出來了!見趙元佐情緒激動,他索性藉機再給他頂頂火,做出同情之態嘆了口氣,說道:
“是啊,賢侄心裡的苦處,本府能不明白?其實本府也有些不順心的事,你嬸孃正憋得難受呢!”
“皇叔有什麼不順心的事?”
“樞密院的曹彬大人見你嬸孃的父親做事幹練,提拔他做了禁軍西廂的副指揮使,聽說是和潘美、宋偓、柴禹錫等人議過了的。不承想宋偓那個老傢伙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到皇上面前告了潘潾大人一狀,咱這皇上聽風就是雨,竟然把潘潾大人的副指揮使給免了,叫我這個做女婿的還有什麼面子啊!”趙廷美早就憋著一肚子氣,總算覓到了撒氣的物件。“先皇帝駕崩,宋氏跟咱們趙家就沒了關係,可是皇帝非要胳臂肘兒往外拐,不護著自家人,反倒護著外姓人!”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投機。趙元佐原本只想在趙廷美這裡發洩發洩就算了,不想趙廷美一個勁兒把話頭往深處扯。“他宋偓會告我們的狀,我們就不能去告他?我說賢侄,咱們不能光靠‘趙’這個字吃飯,也得攢成一股勁兒,才有力量,你說是不是?”
趙元佐已喝得差不多了,但頭腦還算清醒,問了句:“怎麼個告法?”
“宋偓交結軍帥,打擊皇族,這還不夠嗎?”
“交結軍帥?誰呀?曹彬?潘美?這可都是大宋朝的忠臣啊!”趙元佐遲疑地搖了搖頭。“皇叔用不著動這麼大火氣,依侄兒看,宋偓也未必有什麼野心,待侄兒有機會教訓他幾句,讓他不要再張狂就是了!”
雨從天沒亮就開始下,一直下到後晌。李煜在這所清靜的小樓裡感到非常寂寞,他一會兒走到廊前看看雨水擊打梧桐和柳樹,擊打園圃裡的花草,一會兒又覺得昏昏沉沉,回到榻上躺一會兒,想睡又睡不著,只好又回到廊前,百無聊賴地數著被雨打落在地上的花瓣。好不容易盼得雨停了,他踏著石階來到院裡,在小池塘的沿邊停住腳步,呆呆地看著池裡游來游去的幾尾紅鯉魚。
一道陽光從濃黑的雲縫裡直射下來,他不覺抬頭西望,這束陽光很強烈,晃得他睜不開眼,便又垂下頭來。魚兒翻跳激起的層層漣漪閃著一道道的金光,使他突然感到心裡輕快了許多,他甚至覺得雨後的斜陽應該是一種吉兆,說不定一會兒會有什麼好訊息飛進門來。此前他也無數次這麼期盼過,但什麼都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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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李煜情急出寶物(2)
守門的老僕來到他面前,甕聲甕氣地說道:
“郡公,有位姓張的客人求見。”
“姓張?叫什麼名字?”李煜心頭一喜,因為長時期門可羅雀,今天終於有人來了!
“忘了。”老僕摸了摸後腦勺。
“快請他進來呀!”
隨著老僕把門開啟,李煜的目光與來人相對而視,原來是他!一個多麼熟悉的陌生人啊,他來幹什麼?
來人乃是李煜在江南時的第一謀臣張洎,入宋後一直擔任著刑部侍郎。
“原來是張大人!”李煜的話說不清是甜還是酸。
張洎拱手行禮,笑容滿面:“張某來遲,今天特帶來一些宣紙,算是給郡公賠罪了!”說著,與李煜並行進到樓廳裡坐定。“郡公大概怪罪張某了吧?唉,入人之朝,身不由己啊!”
李煜不動聲色地瞅著這位不速之客,不由得憶起在金陵時的幕幕情景。父王李璟對他十分信任,所以讓他來輔佐自己,那幾年裡他倒也不算不忠,直到金陵即將陷落時,他還信誓旦旦地要與國主共榮共辱呢,只是當時大將陳喬自盡於朝堂之上,他卻沒拿出那份膽量。口口聲聲要護衛國主,可惜自打到了汴京之後,莫說護衛,就是想見他一面都難上加難。趙匡胤還在位的時候,自己曾暗中託人給張洎送了不少財寶,想讓他幫忙把自己的妻妾要回來。財寶他全收下了,連個音信也沒能傳回。這些臣子,你有權勢的時候,他圍著你的屁股團團轉,慷慨陳詞,一心秉公;一旦你成了階下囚,誰肯再多看你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