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橋給“李巖兄”覆信。鴻雁往返,“李巖兄”給他留下了印象。
一天,當張春橋出差到北嶽區黨委,便去看望“李巖兄”。
推開宣傳部的門,只見裡面坐著一個梳著齊耳短髮的姑娘,戴著一副金絲眼鏡,顯得頗為秀氣。她抬起頭,一雙烏亮的大眼睛,望著張春橋。
“請問,李巖同志在嗎?”這是張春橋平生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您貴姓?”這是她對張春橋說的第一句話。
“免貴姓張。”張春橋用山東式的習慣自我介紹道。
“您是張春橋同志?”那姑娘居然馬上猜出來者何人。
“嗯。”張春橋驚訝地點了一下頭,反問道:“您是……”
“我就是‘李巖兄’!”姑娘的回答,使張春橋張開的嘴,久久地合不攏。他萬萬沒有想到,“李巖兄”是這麼個斯斯文文的巾幗秀才。
寫過“貓還叫春呢,咱們是活靈靈的人”之類“名句”的張春橋,在東顛西奔之中,一直沒有機會找一個鐘意的女人。如今,一個窈窕淑女,彷彿從天而降,出現在他面前,“君子”怎不“好逑”?
他坐了下來。雖說按他的習慣動作,把手伸進衣袋,想摸出煙抽,一想到面前坐著的是“李巖兄”,他趕緊把煙放回衣袋。
“我叫李淑芳。”姑娘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紹道,“李巖是我的筆名。我喜歡用男性的筆名,為的是我的文章不會受到‘歧視’。我還用過筆名李若文,是個近乎男性卻又有點女性味道的名字。”
平日能說會道的張春橋,此刻在李淑芳面前顯得木訥。倒是李淑芳談笑風生。
李淑芳說起自己的身世:出生於富有家庭的她,從小是個循規守矩的女孩子。
學習成績向來不錯,而且喜愛文學。十七歲的時候,她參加了C·Y(共青團),成了家庭的叛逆。雖然中間她曾失去了組織關係,但是她仍嚮往著延安。她在天津加入了中國共產黨。一九四二年,她投奔晉察冀邊區,先在中共中央北方分局黨校學習,然後分配到北嶽區黨委宣傳部擔任宣傳幹事……
“自從投身革命,與家庭完全失去了聯絡。一個姑娘獨自在外,常常感到孤單。”
李淑芳嘆了一口氣,習慣地用右手食指扶了一下眼鏡,說道,“為了解悶,消磨漫長的夜晚,我拿起了筆。你的那些寫給‘李巖兄’的信,使我在孤獨之中得到了溫暖……”
李淑芳抬起了頭,看了張春橋一眼。向來面部缺乏表情的張春橋,此刻雙頰泛紅,微微發燒……
一見鍾情。“狄克”與“李巖”之間的戀情,像閃電一般進展。
雖然李淑芳屬龍,張春橋屬蛇,她比他痴長一歲,他也不計較這些了。在張春橋看來,在晉察冀邊區,能夠找到這麼一個有文化,能寫作又是黨員的物件,已是他的造化了。
熱戀由“地下”轉為公開。你來我往,他們的戀愛關係,已是人所皆知了。
一九四三年秋,張春橋和李淑芳準備向組織上打報告,申請結婚。
就在這時,戰事吃緊,日軍華北派遣軍總司令岡村寧次自十月一日起,親自率兩萬兵馬,對晉冀魯豫的太嶽地區,進行規模空前的“大掃蕩”。
這一回,岡村寧次採用了新的戰術,名曰‘鐵棍式的三層戰地新戰法“,即:
厚積兵力,縱深配備,反覆推進,殺盡人畜,毀滅一切資財。
短短三個月裡,岡村寧次發動了五次“大掃蕩”。
戰爭的秋風,吹散了張春橋的春夢。呼啦啦的戰火,燒斷了鵲橋。久久地,張春橋不知李淑芳的音訊。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張春橋不時做著噩夢:難道淑芳倒在日軍的槍口之下?
張春橋喝下了苦酒
一九四四年,張春橋緊鎖的眉頭從未舒展過。戰爭到了最嚴峻的時刻。在一九四三年秋“大掃蕩”的高潮中,《晉察冀日報》成了“遊擊報”,在靈壽、平山、五臺、阜平四縣交界的深山裡印報。
到了一九四四年,報社依然不斷地“遊”動著,從大沙河畔的阜平縣城,遷往山溝溝裡的雷堡村、山峪村、蘇家臺村。
李淑芳沓無音訊。雖然每當通訊員送信來的時候,張春橋總是伸長了脖子。可是,一次又一次,他一直沒有見到“李巖兄”那熟悉的字跡的信封。
望眼欲穿。五百多個日日夜夜,在不安中度過。一九四五年五月,一封“李巖兄”的親筆信,終於到了張春橋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