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啊?�
張玉一聲不吭,一方面不滿他的做法,一方面也替他捏一把汗。�
果然,他觸怒了朱棣,朱高煦沒把殺降當回事,朱棣卻看得比天大。�
第二天上午,朱棣在白溝河畔集合隊伍。�
天陰著,大風吹皺了白溝河水,河畔曠野上佇立著燕軍的方陣,帥旗飄飄,刀槍林立。另一側站著降卒的方隊,個個垂頭喪氣,大氣也不敢出,他們叫綁石沉河的舉動嚇壞了,生怕燕軍故伎重演。�
隊前新立起一個巨大的合塚,朱能按朱棣的吩咐,讓人扛來一根五尺長的白木樁,朱棣命人拿來筆和硯臺,他濡墨揮毫,在白木樁上寫下這樣幾行字:白溝河之役,燕軍雖勝猶敗,偏將朱高煦水淹降卒三千,是以為恥辱之碑。�
墳前站著被五花大綁的朱高煦,他斜眼看了朱棣寫的碑文,心裡沒底了,直打鼓。�
木碑插到了合塚前。好多將領忐忑不安起來。�
朱棣手提長劍,重盔重甲地站在陣前,以極其沉痛的語氣說:“各位將士,我朱棣舉義兵是為了清君側、誅奸佞,是為了安社稷、保百姓,濫殺無辜這不是求生,而是速死,多殺人正好可以使我們的對手死拼到底,一夫拼命,百夫莫當,我們首戰告捷,奪了雄縣、莫州,可我卻以為,所得甚少,所失甚多,得了城池,失了人心,你還有什麼?”�
眾將士都靜靜地聽著,白溝河兩岸一片寂靜,只有秋風貫耳。�
朱棣驟然提高聲音說:“將殺降罪魁朱高煦斬首示眾。”�
這可能是朱高煦做夢也沒想到的,眼裡頓時露出了驚恐和不解。�
方陣裡起了一陣騷動。�
張玉知道朱棣是要揮淚斬馬謖了,不管真假,他都得力保,他便第一個站出來:“殿下,我是偏師主將,若講有罪,我罪更大,末將請替朱高煦伏法。”�
《永樂大帝》第四十二章(6)
朱棣怒道:“你敢惑亂軍規?下去!”�
緊接著,朱能又出列求情,殺降固然不對,念朱高煦是初犯,我們又是破敵三萬,大獲全勝,縱然無功,也不該陣前斬將。�
丘福跟蹤而出:“況且高煦是燕王愛子,戰場上舍生忘死……”�
話沒說完即遭斷喝:“豈有此理,王子犯法,與民同罪,難道因為他是我的兒子,就可以犯法不究了嗎?”�
方陣前面的將領都面面相覷,最後把目光定在袁珙和景清臉上。�
袁珙畢竟是有謀略的,他首先是肯定,朱高煦本來該殺,但今天殺他,殿下有不教而誅之弊。他要平分秋色,各打五十大板。�
景清不能不佩服袁珙,他太神出鬼沒了,好一個“不教而誅”,虧他想得出!景清面帶揶揄神色地看著袁珙。�
朱棣問:“你倒派我的不是了?”�
袁珙詭辯的本事是一流的。他說,殺降和侵擾百姓是不同的,用兵與安民也不能同日而語。古來征戰殺伐,殺不殺降,要看情形而定,這是兵法所繫。如果俘虜多而又不降,無法處置反為害,殺降是為了確保勝利。不殺降,是殿下的仁慈之心,但與軍事無關,況且燕王的軍規中無此條款,倘赫然寫在紙上,又有人違犯,理當殺無赦,而既然沒立這一條,就將朱高煦殺掉,那不是不教而誅嗎?�
很多將士喊起來:“說得對。”�
朱棣臉色好多了,就其本意,豈能願意讓兒子死?只是他不能不做個樣子,他知道手下人一定為朱高煦求情,但總得有個像樣的口實。�
朱棣轉問景清,認為袁道長說的對嗎?�
景清的話,正中朱棣下懷:“今天為被殺降卒建墳,併為殺降勒碑為戒,美名必定遠播海內,目的達到了,殺不殺人已不重要。”�
朱棣便借坡下驢地說:“朱高煦聽著,既然今天殺你有不教而誅之嫌,就先饒過你這一次,再犯,定不寬恕。”�
朱高煦度過了一劫。�
隨後,燕軍乘勝逼近滹沱河畔的真定,要直搗耿炳文的大本營。�
白天的漫天烏雲早被大風颳散,雖已過了中秋,晚上月色還是那麼好,皎潔的月光灑在滹沱河裡,如同灑了滿河的散碎銀子。�
朱棣與朱高煦、張玉幾個人在月下乘馬疾走,此時沿河邊走來,已離敵人紮營地不遠。只有李謙和幾個衛士遠遠跟著。�
張玉有點提心吊膽,主公這樣深入敵後偵察敵情,太危險了。�
朱棣卻認為最危險的地方最平安。耿炳文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