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1 / 4)

小說:先秦諸子百家爭鳴 作者:低訴

四 兩位俠士(2)

孟子甚至還主張“說大人則藐之,勿視其巍巍然”(《孟子·盡心下》)。什麼意思呢?就是說,你要遊說諸侯大夫嗎?那你就先得蔑視他,不要把他們高不可攀的權勢和地位放在眼裡。權勢和地位沒什麼了不起,它們比不上道德和學問。孟子引用曾子的話說,晉國和楚國的財富,我們是趕不上的。但是,他有他的財富,我有我的仁德;他有他的爵位,我有我的正義(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義)。我們又不少什麼(《孟子·公孫丑下》)!豈止不少,在孟子看來,士人的東西還要多得多,貴得多。既然如此,則“吾何畏彼哉”(《孟子·盡心下》)!這就與孔子不同。孔子是敬畏諸侯大夫的。孔子說:“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論語·季氏》)孟子卻主張“說大人則藐之”,豈非不同?

這就是傲骨了。這種傲骨,正是士人的氣節。我贊成這樣一種觀點:人不可有傲氣,不可無傲骨。有傲氣,則驕人;無傲骨,則媚人。不驕不媚,不卑不亢,有傲骨無傲氣,才是士人的風骨。可惜這種風骨自孟子以後,就不多了。後世許多讀書人,不是狂妄自大目空一切,就是低三下四媚態十足。其實媚態與傲氣,恰是一枚硬幣的正反兩面。表面上是傲,骨子裡是媚。或者是獻媚不成,逆反;或者是獻媚有術,做秀。正所謂:要做官,殺人放火受招安。所以我對秦漢以後的所謂“狂士”,從來就是保持警惕的。相反,孔子的溫和,孟子的剛直,都可愛,因為都是真性情。

孔孟的第二點不同,是孔子溫文爾雅,孟子心直口快。

孔子說話,是比較委婉的,有時候你還得猜。比方說,據《論語·八佾》,魯國大夫季孫氏、叔孫氏和孟孫氏,在祭祀自家祖宗時,唱著《詩經·周頌》裡的《雍》撤祭。這是天子之禮。大夫唱,就是明目張膽的僭越了。可是孔子怎麼說呢?他並沒有直截了當地批判他們僭越,而是說,《雍》詩說得很清楚呀!諸侯做助理,天子很莊嚴(相維闢公,天子穆穆)。三家大夫唱這首詩,用它的什麼意義呢(奚取於三家之堂)?大家想想,這種批判,是不是很客氣,很委婉?

孟子就不一樣。他說話,常常是直言不諱。就算拐著彎說,也是直通通的。有一次,孟子問齊宣王,說有一個人,要出差,把老婆孩子託付給朋友。等他從楚國回來,發現老婆孩子挨餓受凍。對這樣的朋友,應該怎麼辦?齊宣王說,絕交(棄之)!孟子又問:如果長官管不了部下,又該怎麼辦?齊宣王說,撤職(已之)!孟子再問,如果一個國家的政治搞不好,那又該怎麼辦呢?齊宣王當然明白孟子的意思,於是“王顧左右而言他”(《孟子·梁惠王下》),把腦袋別到一邊,看著隨從們說別的去了。

其實孟子這次說話還是比較委婉的(更不客氣的後面還會說到),就已經讓齊宣王受不了。所以孟子不怎麼討人喜歡,但他堅持。孟子的觀點,是“不直,則道不見”(《孟子·滕文公下》)。見,讀如現,意思也是現。也就是說,不說直話,真理就無法表現。這個觀點我贊成。真理,是最樸素的;真理,也是最直白的。只要是真理,就一定能夠用最樸素的語言直截了當地說出來。當然,講究策略,是另一回事。但講究策略,決不等於故弄玄虛。故弄玄虛的,一定並沒有掌握真理。 電子書 分享網站

四 兩位俠士(3)

孔孟的第三點不同,是孔子為人低調,孟子個性張揚。

實際上孟子說話直來直去,不僅因為他的性格,也因為他的思想,還因為他的人生態度。這一點與孔子也不同。比如孔子一再表白自己是“述而不作,信而好古”(《論語·述而》),還說“若聖與仁,則吾豈敢”(同上)。孟子就牛得多。他的名言,是“如欲平治天下,當今之世,捨我其誰也”(《孟子·公孫丑下》)!也就是說,要想天下太平,這會兒除了我沒別人。這真是好大的口氣!

所以,孟子對誰都不客氣,包括對學生。孔子,我們知道,是“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嘗無誨焉”(《論語·述而》)。孟子就沒那麼好說話。他的說法,竟是“予不屑之教誨也者,是亦教誨之而已矣”(《孟子·告子下》)。也就是說,我不屑於教你,那就是教你。這話要是由現在的老師們說,學校裡面還不炸了營?哈!孟子才不在乎別人說他像什麼,是什麼,是不是好學者或者好老師。

實際上孟子也比孔子想得開。孔子對自己的境遇,是有些牢騷的,孟子則不。孟子曾經對一個名叫宋句踐的人說:你喜歡遊說各國君王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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