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
反正我閒著的時間大把,因而不惜投入大量精力財力。而我所做的其中包括去府後小巷裡找他母親,給了她許多錢,讓她想辦法把他給接回來。母親知道後訓斥了我一頓,責怪我心眼小不能容人,結果更是給了他母親更多珠寶讓她離開,令我從此再也找不到她下落。
但我並未因此罷休。正好那段時間劉徹忙於功課,加之先帝的身體也漸漸不好,只能隔三差五地來找我。我這時候便跟他分享些心事,說些趣事讓他笑,讓他先消除對我的防備。
他笑起來時挺好看,我有時照著他笑時的樣子拿木棍在地上畫速寫,即使畫出來像只大花貓,他也會很高興。當他跟著相馬師和琴師們練習技藝時,我也跟著去看,並尋找一切適當的機會灌輸給他男人就該頂天立志做大丈夫的念頭。久而久之我發現他竟然並不排斥我在身邊,我說話時他會靜靜地折只小紙鶴小螳螂什麼的給我,或者偶爾寫幾句對人生頗有想法的句子給我看,這些都使我感到很有成就感。
我以為我的努力會換來百分百的成功,但結果卻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012 會寫字的鳥
在這個過程進行不到兩年時,劉徹已然迴歸我身邊,正是我帶著他在章臺柳巷裡見習、並籌劃引導他為我立下終生盟約的關鍵時期。那夜我們從外面偷玩歸來,就剛好撞見他半夜敞著衣衫於竇太主房裡默默出來,而臉上還有未曾擦去的胭脂。
見到我們他愕然停步,我則像木頭一樣呆立在庭院中央,與他隔著一幕紫藤在月下相望。
我說不清楚心裡是種什麼感覺,抓著劉徹的衣袖死也不鬆開。隔了好久好久,才抬頭問他:“你覺得這樣很好?”
他靜靜望著腳尖,半刻後答我:“賤奴塵纖之軀,安於微末。”
那一刻我真是無語凝噎,抬高了下巴朝天,扯住頭頂一樹紫英,任它們在陰影裡四散飛舞。
我正在為改變我自己的命運而不懈努力,可這麼樣分心幫他他卻置之不理。
此後三年裡我再不多瞧他一眼,連半年前出嫁時需賜賞府內所有人,我也不曾面見他,直到今日在此遇見。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我問他。
“回娘娘的話,賤臣承蒙魏其侯不棄,賜帖前來赴宴。”他規規矩矩地答著,時隔多年,聲音仍然如少年時的清朗,但是仔細聽來,氣息卻不如先前沉穩。
我哼了一聲,並未作答。他也靜靜伏在地上,也沒有下文。氣氛一時有些似曾相識,我倒有些不知怎麼繼續起來。
我曾經想過將來定要找機會好好當面羞辱他一番,以看看他究竟多麼沒有骨氣,或者說發洩發洩我吃力不討好的鬱悶,但此時此刻我面對著背脊挺得筆直、頭還仍然幾乎低到了塵埃裡的他,卻找不出一句話來說,直到奉了劉徹之命前來尋我入宴的太監從花園後方來找我,我才撇開臉。
“既是受邀赴宴,為何又跑來這裡?”
“因魏其侯府二位公子說有事相商,是以邀賤臣到了此處。”
我望了望先前那兩位少年離去的方向,他們站在亭內,遙遙望向這邊。我微頓了頓,扶劍轉了身。
回來路上風景又與來時不同,清風忽然從臉側滑過,帶來些似有若無的紫藤花的氣息。我閉目深吸兩氣,恍惚中聽到身後有低語傳來:“董偃,謹願小翁主,永遠快樂。”那聲音熟悉但是又十分輕微,不由讓人懷疑是不是真的存在。我站在橋前回頭,他剛好抬起頭來,蒼白的臉上漆黑的雙眸仍然深幽如墨,神情卻是三年未變過的沉靜默然。
“賤臣,恭送娘娘。”他衝我伏地叩拜,聲音異常清晰利落。
果然是聽錯了。我蹙了蹙眉,抬步離去。
回到前廳時宴席已然擺上,依舊按著先前座位落坐,爭論過的兩派面色上仍有忿忿未平之意,玉冠玄服的劉徹坐在最上方,唇角微揚望著下方朝他敬酒的儒生。身為主人的竇嬰給在座眾人敬完酒,見到我進來時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片刻,我低頭緩了緩臉色,坐回劉徹身邊。
他端著酒樽低聲問我:“這麼久才回來。”
我道:“看到董偃了。”
他側過臉,目光也跟竇嬰一樣在我臉上轉了轉,然後笑笑,輕輕握住我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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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我心情都很悶悶,傍晚時回到宮裡,小雕像個老謀深算的壞蛋頭子一樣堵在花園門口,且學著人在幸災樂禍時的姿勢環抱雙翅,左腿搭在右腿上,兩眼斜斜地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