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拿同興方面穩往,以防萬一。』
『不錯,不錯!你的心思真細。』龐二說道∶『談得怎麼樣?』
『沒有深談,因為恆記到底是你的事業,要你作主。我告訴他,要先聽你怎麼說,我才能跟他進一步談。』
這兩句話中,一方面表示尊重龐二,一方面也是為他自己表白,並無喧賓奪主的意思。同時也在暗示,需將雙方的關係,公開向邵仲甫說明。措詞相當巧妙,而絲毫不著痕跡。龐二深為滿意,不知不黨中便由胡雪巖牽著鼻子走了。
『好的。回頭我們一起吃飯,我當面跟邵仲甫說。時候不早了,一起走吧。』
到了一品香,已有好些人在等。包括朱福年在內,一見胡雪巖跟龐二在一起,他的臉色一變。龐二不曾發覺,胡雪巖是見如不見,神色不動地跟他寒暄,說前天請他作陪,未見賞光,深為遺憾。朱福年當然也有幾句致歉的話,只是神色之間,不免忸怩。
由這一番周旋,便看出朱福年其實不是什麼厲害角色,因而越有自信必可將他收服。
『福年!』龐二打發走了一些不相干的訪客,招招手說∶『你請過來,我有件事告訴你。』
龐二住的是一進五間屋子,將朱福年找到最東面那一間,談了好半天,才見朱福年出來,臉上的氣色越發難看了,但對胡雪巖卻又不能不敷衍。
『胡先生,剛才二少爺跟我說了,說胡先生有大股份加到恆記來。』他極力裝出欣幸的神情,『好極,好極!以後要請胡先生多教導。』
『不敢當,不敢當。』胡雪巖很懇切地,但說話已有老闆的味道∶『老兄在恆記多年,將來著實還要借重。』
聽得這一說,朱福年的臉色好看了些,賠著笑敷衍了一會。胡雪巖以話套話,將龐二跟他說的話,都打聽了出來,果然說的是『大股份』。顯然的,這是為了讓他好受恆記的同人著重,有意這麼說,龐二真的很夠交情。
由邵仲甫作東,吃了一頓豐盛的『番菜』,龐二要陪怡雲老七到洋行裡去買首飾衣料,匆匆走了,主人留胡雪巖在原處喝『英國紅茶』,有話要談。
在邵仲甫面前,龐二也說胡雪巖在恆記有大股份,因而他的神態也顯得跟第一次見面不同,連稱呼也改過了,不是稱兄道弟,而是叫『胡先生』。
『胡先生!』他說,『我有句話請教,剛剛龐二少爺關照,以後恆記跟
同興往來,歸胡先生你經手,那麼,朱福年來說的話,算不算數?『
一下子問到要害上,胡雪巖不敢輕率回答,先反問一句∶『是什麼話?』
『恆記跟同興的往來,本來都歸朱福年一個人接頭,上十萬銀子的出入,或者調撥戶頭,都聽他一句話。以後,我們聽不聽呢?』
這『調撥戶頭』四個字,正就是胡雪巖要弄明白的,當然往下追問∶『恆記在寶號有幾個戶頭?』
『三個。』邵仲甫答道∶『恆記、繼嘉堂、福記。』
『繼嘉堂』是龐家的堂名,『福記』當然是朱福年,這個都算是私人戶頭,但恆記與繼嘉堂不可分,福記的私人戶頭如何可以跟恆記混在一起?這其間,不言可知有了弊病。
於是胡雪巖不但不答邵仲甫的詢問,而且提出要求∶『請同興先將福記歷年進出的數目,抄個單子給我。』
邵仲甫一聽嚇一跳。這是錢莊的大忌,有錢的人,守著『財不露白』的古訓,在錢莊裡存款是決不肯告訴人的,用堂名或用個什麼『記』的戶名,就是為了隱藏真相,而錢莊裡也有義務為客戶守機密,如今將福記存款進出的數目,洩漏給第三者,這話一傳出去,信用一失,人人白危,都來提存,豈不把同興擠垮。
『胡先生,你是內行。』他哭喪著臉說∶『這件事實在不敢從命。』
他的難處,胡雪巖完全瞭解,所以早就想好了的,這時便即問道,『仲甫兄,我跟你有沒有仇?』
『哪裡來的仇?』
『那不就是了!我跟你無冤無仇,何必來害你?福記是純粹的私人戶頭,我沒有資格查他的帳,既然跟恆記混在一起,當然我要弄弄清楚。就是在同興來說,也有義務拿福記的進出開給我看。』胡雪巖又說∶『你放心好了!
我不會壞同業的規矩的。這件事,無知地知,你知我知,連龐老二我都不告訴他,你還怕什麼?『
邵仲甫想了想問道∶『胡先生,你要這張單子做啥用場,是不是跟朱福年去算帳?』
『不是!』胡雪巖說∶『朱福年也不會曉得有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