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根據你開的單子,盤恆記的帳。』
邵仲甫真的為難了,『英國紅茶』喝了一杯又一杯,只是答不出來。
胡雪巖也知道這是件極嚴重的事,不加點壓力,邵仲甫決不肯就範,所以用相當冷峻的聲音說道∶『龐老二本有意叫我在上海立阜康的分號,我因為你老兄有言在先,沒有答應他。現在在看來,只有自己有錢莊,帳目才能弄得清楚。』說著,便有起身告辭的模樣。
阜康一設分號,同興當然再也做不成恆記的生意,這一著棋是『將』邵仲甫的『軍』,他不能不著急。
『胡先生,胡先生,有話好商量。你能不能讓我明天答你的話。』
『那自然可以。不過有一層,仲甫兄你千萬記住,無論你答應也好,不答應也好,這件事只有你我兩個人曉得。』
意思是不可洩露其事給朱福年。邵仲甫當然意會得到,連連答說∶『我知道,我知道。』
到了第二天一早,同興錢莊派人送了信來,邵仲甫約胡雪巖,中午仍舊在那家番菜館見面。準時赴約,點好了菜,等『僕歐』遲了出去,做主人的
取出一個信封,擺在面前,跟他先有番話要交代。
邵仲甫提出了『約法三章』∶第一,這份清單不得洩漏給任何人,第二,不得以此作為對付朱福年的根據,第三,不管胡雪巖是不是在上海設阜康的分號,恆記不能與同興斷絕往來。
第三點其實是請求,只是邵仲甫的措詞不甚恰當,有些近乎要挾的意味。
胡雪巖頗為不悅,『仲甫兄,』他這樣答道∶『第一、第二兩點,我謹遵臺命,第三點,我只能這麼說,我一定講同業的義氣。恆記如果是我一個人的事業,老兄吩咐,閒話一句,無奈大老闆是龐老二,他又是大少爺脾氣,如果惱了他,翻臉不認人,我說的話,他也未見得聽。所以這一點,完全要看你自己的做法,我在旁邊總替同興說好話就是。』
這是暗示邵仲甫,如果同興是這種近乎要俠的做法,龐二首先就會著惱,邵仲甫也是極老到的人,一聽他這話,自知失態,很見機地道歉。
『胡先生,我不會說話,請你不要見怪。將來仰仗的地方還多,一切心照。我也不多說了,總而言之,聽你的吩咐就是。』
胡雪巖的度量寬,有他這兩句話,不滿之意,隨即消失。等邵仲甫將他面前的信封移了過來,便即抽出裡面的單子來看,只見開頭寫的是『福記名下收付清單』,後面蓋著『同興協記錢莊』的書柬圖章。他不暇細看內容,將前後折起,用桌上現成的餐,裁下『福記』字樣及同興圖章,各約一指寬的兩張紙條,交回邵仲甫。
這個小小的動作,使得邵仲甫大為服帖,一則見得胡雪巖的誠意,不會拿這張清單作為對付朱福年的把柄,二則也見得他心細,邵仲甫發覺自己做錯了,本來就不必寫明『福記』字樣,更不必蓋上書柬圖章,縱然胡雪巖無他,萬一遺失了這張清單,落入旁人手中,依然是件極不妥的事。幸好,他的這個錯誤,為胡雪巖及時糾正了。
『胡先生,』他由衷地表示佩服,『有魄力的人,粗枝大葉,心細的人,手面放不開。只有你胡先生,這兩樣長處都有,實在是沒話可說了。』
『謬獎,謬獎!』胡雪巖亦頗欣慰,因為邵仲甫言出至誠,看起來自己是在事業上結交了一個很有用的朋友。
三十一朱福年的『把柄』雖已入手,胡雪巖卻反丟開了,他做事一向往好的方面走,眼前的唯一大事是與龐二談判合夥的細節。由於彼此都具誠意,談判相當順利,胡雪巖在恆記不居任何名義,但先要為恆記作一番整頓,等到有了頭緒,再進行籌設阜康錢莊上海分號。對這方面,龐二表示概不過問,又說,如果胡雪巖資金不足,他可以拉一批長期存款的戶頭來,變相地為阜康增添資本。
於是,雙方找了見證人來寫臺夥的契約,胡雪巖請的是尤五,龐二找了一個他的父執,專做桐油出口的孫大存,合同簽押好了,龐二大張筵席,請見證人,也請恆記管事的人,包括朱福年在內,即席宣佈,賦胡雪巖以盤查銀錢貨色、考查同人、重新改組的大權。
胡雪巖接著又站起來說了話,表示決不輕易更動,請大家照常辦事,不必三心兩意,話不多而扼要,每人都象服了顆定心丸。當然,只有朱福年是例外。
到了第二天,朱福年來請胡雪巖到恆記去『視事』。他早就打好了主意,到了恆記在帳戶中坐定,管事的人一個個來見過,他問了問各人的經歷,隨即起身辭別,朱福年請他看帳,他回說∶『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