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灰缸,裡,包你半年都吃不完。』
『謝謝,謝謝!』七姑奶奶口中是對胡雪巖說話,眼睛卻看著古應春。
『阿巧姐不來了!』古應春輕聲對她說,『她也不會姓胡了。』
『怎麼鬧翻了?』
『不是,不是。你不要亂猜,回頭再跟你說。總而言之,可以放心了!』
『嗯,嗯!』七姑奶奶很高興地拍拍胸。
胡雪巖聽他們這番對答,越覺困惑,『老古,』他用低沉的聲音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什麼事可以放心?』
『現在不會「白板對煞,了,』七姑奶奶搭腔,『大家都可以放心。小爺叔,快上樓來,看看哪個來了?』
上樓掀簾一看,合笑凝睇的竟是芙蓉,胡雪巖驚喜之餘,恍然大悟所謂『白板對煞』作何解。
『你是怎麼來的?』
『我跟三叔一起來的。』芙蓉說,『一到就住在七姐這裡。本來要寫信告訴你,七姐說不必,你就要回來的。』
『那麼三叔呢?』
『他就住在不遠一家客棧。』古應春笑道∶『這位先生真是妙人!從他一來,你曉得哪個最開心?』
『哪個最開心?』胡雪巖想了想說∶『照我看,只有他自己。』
大家都笑了,『還有一個,』古應春指著七姑奶奶∶『她!』
這一說,胡雪巖又大惑不解了,『何以七姐最開心?』
『你想呢?我們這位姑奶奶一刻都靜不下來的,現在聽了你小爺叔的話,要學做千金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叫她怎麼坐得住?劉三爺一來算救了她了,他每天到各處去逛,看了希奇古怪的花樣,回來講給她聽,真好比聽大書。』
『聽大書都沒有聽劉三叔說笑話來得發噱。』七姑奶奶也爽郎地笑著,『這個人真有趣。』
『來了,來了!』古應春說,『他的腳步聲特別。』
因為有此一句話,胡雪巖便先注意門簾下的腳,原來劉不才著的是一雙只有洋人用的黑色革履,上了油,擦得閃閃發亮。身上只穿長袍,未著馬褂,那件袍子純黑,非綢非緞,細細看去,才知是洋人用來做禮服的呢子,劉不才別出心裁,做成長袍,配上水鑽的套扣,顯礙相當別緻,也相當輕佻。
『喔!』劉不才先開口,『你總算回來了!人象胖上點。』
胡雪巖先答他的話,忍著笑將他從頭看到底,『劉三爺,』他又似嘲弄,又似佩服他說∶『你真正時髦透頂了!』
『劉三爺真開通。』古應春也說∶『叫我就不敢穿了這一身奇裝異服,招搖過市。』
『這有啥要緊?人穿衣服,不是衣服穿人。』七姑奶奶幫劉不才說話,『 「女要俏,一身孝,男要俏,一身皂」,劉三爺這身打搶真叫俏!看上去年紀輕了十幾歲。』
這一說大家都笑了,『閒話少說,』古應春問道∶『我們是下館子,還是在家吃飯?』
『在家吃吧!』胡雪巖說,『我不想動了。』
於是七姑奶奶和芙蓉都下廚房去指揮孃姨料理晚餐,胡雪巖開始暢談此行的經過,因為有劉不才在座,關於阿巧姐的曲折,自然是有所隱諱的。
『照此看來,劉不才來得正好,』等聽完了,古應春異常興奮他說,『五月初七去接陸芝香,就請劉三爺去。』
『是的。』胡雪巖點點頭,『我也這麼想,將來陪他們吃喝玩樂,都是劉三爺的事。何學使經過上海,也歸劉三爺接待。』
『好的!』劉不才欣然答應,『都交給我。包管伺候得他們服服帖帖。』
『你這身衣服,』古應春說,『陸芝香或許不在乎,在何學使一定看不順眼。』
『我懂,我懂!』劉不才說,『陪啥人穿啥衣裳,我自己有數。』
『我在想,』胡雪巖說,『將來劉三爺跟官場中人打交道,甚至到家裡去的機會都有,有個功名在身上,比較方便得多。我看,捐個官吧?』
『最好不捐。一品老百姓最大。』
胡雪巖很機警,聽出劉不才的意思,不捐官則已,要捐就要捐得象樣,不過自己也不過『州縣班子』,不能替劉不才捐個『知府』,所以這樣說道∶『我們是做生意,不是做官,大小不在乎,只為了做生意方便。譬如說逢關過卡,要討個情,一張有官銜的名帖投進去,平坐乎起,道弟稱兄,比一品老百姓,就好說話很多了。』
『小爺叔的話不錯,我也想捐一個,捐他個正八品的縣丞,』
『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