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3 / 4)

小說:胡雪巖 作者:溫暖寒冬

,總在這個把月裡,一定可以全數啟運。』

『個把月?』黃宗漢皺著眉說,『說老實話,這上面我還不大弄得清楚。

反正本年漕運,自前任常中丞調任以後,都由老兄一手經理。以後該如何辦理,等我商量了再說。『

他這段話有兩層用意,第一是說目前還不甚瞭解漕運的情況,等了解了又當別論,留下翻覆的餘地,第二是『一手經理』四個字,指明瞭全部責任。

椿壽原是『上三旗』的公子哥兒,這幾年在外面歷練了一番。紈袴的積習,固已大減,而人心的險,卻無深知,哪裡去理會得黃宗漢的深意?還只當撫臺語氣緩和,事無大礙,所以連聲應諾,辭出撫院,趕緊召集手下,商議如何設法把未走的船,能夠早日開行,只要一出浙江省境,責任就輕得多了。

於是椿壽即刻召集督糧道和其他經辦漕運的官員,一面宣達了撫臺的意思,一面力竭聲嘶地要大家『各秉天良』,務必在最短期間內,設法讓漕船全數開出。

別處都還好辦,麻煩的是湖屬八幫,浙江湖川府是東南膏腴之區,額定漕糧三十八萬八千餘石,關係重大,偏偏這八幫的漕船,一艘都動彈不得。

椿壽看看情勢嚴重,不得不親自到湖州去督催。

湖州運漕,有朵運河的支流,往東沿太湖南岸,入江蘇省境平望的大運河。這種交流不到一百里長,但所經的雙林,南潯兩鎮,為膏腴中的膏腴。

南潯的殷富,號稱『四獅八象』,海內聞名。聽得藩臺駕到,照例以捐班道臺的身分,盡地主之誼,他們飲食起居的講究,雖不比鹽商、河工的窮奢極侈,但已遠非一般宮貴之家可比。

身處名匠經營的園林,坐對水陸並陳的盛饌,開宴照例開戲,南潯富家都有自己的戲班,砌末、行頭,無不精美,這時集合精英,奏演名曲,而椿壽索然寡歡,卻又不得不勉強敷衍,因而這樣豪華享受的場臺,在他反覺得受罪,耳中聽著《長生毆》的《夜雨聞鈴》,心裡想的卻是怎得下他三天三夜的大雨,運河水滿,讓擱淺的漕船,得以趁一帆西風,往東而去?

想著漕船,椿壽無論如何坐不住了。託詞『身子不爽』,向主人再三道歉告辭,回到行轅。

行轅裡已經有許多人在等著。這些人分為三類,一類是漕幫中的『領運千總』,名義上算是押運的武官,照原來的傳統,多由武舉人中選拔,一類是臨時委派的押運官,大多為候補州縣,走路子鑽上這個差使,多少弄幾文『調劑調劑』,再一類就是各幫中真正的頭腦∶『尖丁』。

『尖丁』的身分是小兵,這還是明朝『衛所』演變下來的制度。小兵與二品大員的藩臺,身分相差不知幾許?照平日來說,連見椿壽的面都難,但此刻也顧不得這些官派了!要設法能讓漕船開動,非找尖丁來談,才商議得出切實的辦法,所以椿壽吩咐,一體傳見。

行轅借在一家富戶的兩進屋子,時已入夜,軒敞的大廳上,點起明晃晃的火油燈,照出椿壽的滿面愁容!他居中坐在紅木炕床上,兩旁梨花木的『太師椅』上,坐的是候補州縣身分的押運官,千總和尖丁便只有站的份兒了。

在鴉雀無聲的沉重的氣氛中,椿壽扯開嘶啞的嗓子說道∶『今年的漕糧,到底還運得出去,運不出去?』

這一同大家面面相覷,都要看一看對方的臉色。最有資格答話的是尖丁,但以身分關係,還輪不到他們開口。

『我在撫臺面前,拍了胸脯的,一個月當中,一定全數開船。現在看了實在情形,我覺得我的話說得過分了。今天一定先要定個宗旨出來,船能動是動的辦法,不能動是不能動的辦法。這樣子一天一天等下去,非把腦袋等掉了不可。』

這是提出了要砍腦袋的警告,在座的人,無不悚然!坐在左首太師椅上的一名候補州縣,便欠身說道∶『總得仰仗大人主持全域性,屬下便賠上性命,也得把漕船開出去。漕糧關乎國家正用,今年天旱水淺,縱然耽遲,還有可說,倘或不走,那就是耽錯了。』

『耽遲不耽錯』這一說,凡是坐在大師椅上的,無不齊聲附和。這些候補州縣,沒有一個不鬧窮,有些在省城住了十幾年,始終沒有補上一個缺,窮得只剩下一疊當票,好不容易才派上這一個押運的差使,指望著漕船一動,便好先支一筆公費安家。至於這一去什麼時候才能到達通州,他們不必擔心,遲延的處分,落不到他們頭上。

倘說漕船不走,他們便回不得省城,因為船不走,便無所謂押運,不僅萬事全休,而且比不得這個差使還要壞——不得這個差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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